策划人:李仲轲
你好,这里是《邵恒头条》,我是邵恒。
我注意到,在过去这两周,有一本新书在国外特别火。美国前总统巴拉克 •奥巴马出版了一本他主政白宫时期的回忆录,叫做《应许之地》。这本书在上市第一天的销量接近90万本,第一周销量超过了170万本,这两个数字都打破了出版商企鹅兰登的历史纪录。
总统出回忆录其实并不新鲜,不过我看到,一般来说,美国总统都会在卸任2-3年之内写回忆录,而奥巴马这本回忆录出版,则花了将近4年时间,体量还格外大,写了800页才算是完成了一半,下半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版。这不免让人对这本书产生了更高的期待。
当然我猜想,大部分人看这本书,除了想看看奥巴马披露的白宫内幕之外,还想看他的个人奋斗史,学学他的成功学。因为奥巴马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任黑人总统,他可以算是“美国梦成真”的教科书级案例。从个人成长的角度来说,他担任总统的那8年,肯定是他人生中挑战最大的一段时期,相当于奥巴马升级打怪之路上的boss战役。很多人都想了解,他遇到了哪些棘手的问题,又是怎么解决的。
如果你对这个问题好奇 ,我今天想跟你分享这本书里的一个章节,这个章节是《纽约客》杂志精选发表的,标题就叫做“总统回顾他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这个章节讲的是奥巴马最重要的政治遗产,也就是“平价医疗法案”是怎么通过的。你要是想了解,奥巴马在当总统的时候,是怎么处理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怎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那这个法案的通过过程,就是最好的实战案例。我会用两天的节目,带你来一起深入看一下这个案例。
如果你熟悉美国政治,那么你可能听说过,“平价医疗法案”也被称为“奥巴马医保”。简单来说,它的目的是大幅度扩大医疗保险在美国的覆盖率,让人人都有医保,并且让医疗费用更能负担得起。
这个法案是2010年通过的,那被认为是奥巴马政治生涯的高光时刻。但是与此同时,这个法案,也是奥巴马在任时期和卸任之后,他的对手共和党攻击最凶猛的一个法案。特朗普政府甚至把撤销奥巴马医保的案子一路打进了最高法院。
奥巴马医保的好与坏,在美国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如果我们要展开讨论,估计得单做一期节目。但这不是咱们今天的目的。今天的节目,我想先帮你理解一下,为什么医改这件事,会成为奥巴马最艰难的一场仗,这场仗到底难在哪。
在奥巴马回忆录的章节里,他在一开头就花了大量篇幅来回顾美国医疗系统的历史。从这部分内容里我了解到,在美国,要不要搞全民医保,是一场已经持续了100年的拉锯战。历史上,好几任美国总统,都在这件事上遭遇了大大小小的麻烦。
要说谁是第一个,可以从20世纪初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算起,这位总统,人称老罗斯福。
在20世纪初,美国很少有人会提前买医保,基本上是生了病看病,直接跟医生结算费用。但是随着医学的发展,更多的诊断、测试、手术的出现,治疗疾病的费用开始上升,这就让健康和财富更强烈地绑定在了一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欧洲的一些国家开始想办法。比如德国就创造了“俾斯麦模式”的医保,大体来说就是企业雇主、雇员和政府共同承担社保和医保费用。
老罗斯福也有类似的想法,他想建立一个国家卫生服务机构,他甚至为了这个目标,自己专门成立了一个政党参选。但当时,美国的医生和一些政治家都反对政府参与医疗服务,认为这是政府“强制的行为”。后来西奥多·罗斯福的总统竞选失败了,他的医保计划也就无疾而终了。
医保在美国有实质性的发展,要等到二战。不过那时候的医保,不是政府主导,而是企业雇主主导的。
在二战的时候,老罗斯福的远房侄子,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为了抑制通货膨胀,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工资冻结制度,也就是工资不准涨。很多企业为了提升自己的竞争力,获得更优秀的人才,就开始为员工提供健康保险和养老金服务。后来,工会为了招募新成员,也常常会跟企业谈判,要求企业提供医保福利。所以在二战结束之后,这种雇主主导的医保制度延续了下来。富兰克林的继任者,曾经两次尝试推行由政府主导的全民医保,但是都失败了。
再后来的美国总统搞全民医保,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一些人转换了策略,把精力重点放在让那些没医保,没钱看病的弱势群体获得医保上。比如在林登·约翰逊的执政期间,他为美国的老年人建立了一个医保计划叫做Medicare,翻译过来就是,医药关怀;又为穷人建立了一个计划叫做Medicaid,也就是医药救助。这两个群体的医保,由税收和联邦政府的资助覆盖。而美国其他群体,则是通过雇主或者个人购买商业保险。
这样一来,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人医保的参保率终于达到了80%左右。
看起来,医保覆盖率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但是这并没有完全解决美国人看不起病的问题。
奥巴马在回忆录中说,美国过去的医保体系,抬高了美国整体的医疗费用。为什么呢?
对于那些有商业保险的人来说,因为保险公司承担了医疗费用,所以作为患者,他们没啥动力去质疑,在治疗当中医院是不是做了一些不必要的检查、制药公司是不是多收了钱等等。这就导致医疗费用虚高,在美国,去医院看病越来越贵。
当这成为一个普遍现象之后,那些没有保险的人,日子就更难过了。为了避免高昂的费用,他们会尽量避免去医院看病。可这又会变成一个恶性循环,因为一些病情被耽误,等到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重症,那种情况下的医疗费用更是难以负担。
与此同时,为了获得更高的利润,少赔钱,商业保险公司也会以“先天性疾病”的理由来拒绝个人参保,这个先天性疾病的范围很广,甚至包含了哮喘、过敏这些常见病。
这样的医保制度,给美国带来了三个层次的影响。
首先最直接的是,美国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人基本上没有抗风险的能力。只要他们一生病或者发生意外,就会陷入财务危机。
其次,不断上涨的保费带来了大量的资金浪费。根据统计,美国在医保上的人均支出比任何发达国家都多,比加拿大多87%,比日本多182%,但是美国的人均寿命反而比这些国家还短。
第三,不断飙升的医保费用也给美国企业带来了负担。不是有一句话说么,你每买一台美国车,其中就有1500美元,被美国车企用来支付员工的医保福利。有的企业会变相把这部分费用转嫁给员工,比如购买一些覆盖率不那么好的、便宜的商业保险。
所以在奥巴马上任的2008年,美国的医保状况并不乐观。超过4300万的美国人没有保险。家庭保险的保险费在8年内上升了97%,并且这个成本还在持续增加。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问了,这么听下来,在医保这个问题上,美国人也算是“天下苦秦久矣”。按理说,他们应该对改革这个系统有充分的动力啊。是不是奥巴马一上台之后,只需要顺势而为、踢出临门一脚,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当然不是。经过百年的拉锯战,奥巴马想要改革美国医保的困难比起自己的前任,那是只多不少。医疗体系如此庞大复杂,任何改革都会触动一大块蛋糕,牵涉无数的利益方。
我这里引用一下奥巴马的原文,他是这么说的:“任何重大的医改法案都意味着重新调整六分之一的美国经济。这种规模的立法,肯定会涉及数百页的无休止的修正案和条例。一个藏在法案里的条款,可能会给医疗行业的某些部门带来数十亿美元的收益或损失。一个数字的变化,比如这儿的一个零或者那儿的一个小数点,可能意味着一百万个家庭得到或者失去保险。”
对于这种规模的医改,奥巴马的政治对手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
一位共和党人甚至在全国电话会议上这样说:“如果我们在医改问题上阻止奥巴马,这将成为他的滑铁卢。”
要知道在过去,共和党通过医保来攻击民主党就有过不少成功的案例。比如说在上世纪90年代,克林顿政府曾经尝试推行过全民医保,但是失败。这反映在党派斗争上的结果就是,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失去了对众议院控制权。
我相信你听到这里,那真是为奥巴马捏了一把汗。把推进医改说成是奥巴马“最艰难的一场仗”,甚至是“至暗时刻”,一点都不过分。
那奥巴马是怎么搞定医保法案的呢?以及在这个过程中,他有没有遇到其他的困难呢?在明天的《邵恒头条》中,我将为你继续介绍。好了,我是邵恒,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