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月20日举办的粤港澳大湾区论坛上,经济学家周其仁提到,一个地区要想成为创新密集地,需要具备的两个关键要素:“密度”和“浓度”。
周其仁说,纵观以往创新现象的发生,可以发现它非常的不平衡。首先是人口的不平衡,参与创新与享受创新成果的人口比例都不平衡。然后在空间分布上也不平衡。往往对世界和人类产生重大影响的创新活动,都发生在很小的区域内,这些区域跟整个世界的地理范围相比及其不成比例。由此,世界上出现了几个创新密集地。
从麻省理工学院发布的2016年世界50大创新公司分布来看,它们主要集中在硅谷、以色列、东京、中国的北京和深港等地,很多大洲甚至连一个都没有。而从申请专利数量的地区分布来看,东京周围这一区域排名第一,第二位是深圳和香港,接着是旧金山湾区。
以包含硅谷的旧金山湾区为例,周其仁的观察是,这个地区地方不大,但是有几万家高科技公司,其中还有一批世界级的公司,有几所世界级的名校,密度很高。然后,有各种需求,从军队的需求到民间的需求,从本土的需求到来自全球的需求。整个湾区最大的特点是,高频率互动来往。这个地区,创新的“密度”和“浓度”都具备了。
为什么创新频发的地方要有“密度”和“浓度”呢?首先看看什么是创新。
创新这件事,最早都是由头脑里的一些点子变成产品,再变成产业,变成影响世界的经济活动。产生创新需要有一些前提条件。
首先,这个地方要容忍有想法、容忍新的想法,要有宽容度。其次,一个想法从冒出来到变成熟需要相互激荡碰撞,哥白尼、爱因斯坦这些天才也不是孤立发生的,要把聪明的头脑集聚起来,老师和老师、老师和同学、局内人与局外人积极互动。第三, 想法变成产品,要动脑动手并存。动脑的天才如果不和动手的天才聚集到一起也不能变成产品,而一到动手,就要有财务条件、金融条件,各种物质条件比如元器件等可能性支持。这些东西要在一个大范围内同时具备,而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本来就很少。
从创新的发生条件来看,只有加强“密度”和“浓度”,才能让某个地区产生创新,并且成为频繁孵化创新的密集地。
以粤港澳,也就是广东、香港和澳门这个大湾区为例,粤港澳地区的密度已经在中国领先了,0.6%的土地面积创造了中国13%的GDP,相比京津冀和长三角,这里单位土地面积GDP最高,单位土地面积发生的经济活动互动最活跃。“密度”够了,接下来就需要“浓度”了。因为“密度”只不过是空间摆了这么多东西,也要看互动的怎么样。
要增加浓度,周其仁认为这些问题需要讨论:
第一,吸引人们为解决重大问题来工作。什么叫世界级的问题?就是工业革命以来,发达国家十多亿人口过上好日子,那全人类能不能也过上?资源和环境能不能承受?只有这样世界级的问题,才需要世界级的创新地区,才能吸引了不得的力量紧密互动来回答这些问题。
第二,打造世界级创新地区,特别注意要在世界上引起革命。深圳为什么厉害,因为当年邓小平搞深圳不是计划好去实施,而是一个跳出计划的思维。如果计划的思维不突破,我们就会落到追赶型思维里,别人做什么,我们跟着去追,但永远没有超越,都是在模仿。
第三,集齐了各种要素后,要增加互动。香港的金融跟深圳的创造,跟东莞的制造之间互动是有的,但是还不够。比如腾讯是在深圳大学附近创办,大疆无人机董事长是香港科技大学的教授,学生做项目然后做成了世界级影响的公司,点已经有了,但还不够。中国的大学跟创新之间有关系,因为大学生都是大学培养的,但是我们看旧金山的斯坦福大学等,比起来中国大学跟创新的联系还是薄弱,毕业了就毕业了,没有持续的联系,没有大学作为一个持续的原理性的基础研究,学院跟产业界的联系密度不够。
最后,周其仁用煲汤来比喻,创新就是熬一锅汤,第一要材料好,这个材料不完全在锅里生产,要全世界找,旧金山湾区也不都是旧金山人,在这里的公司以及大学还有研究机构找人才都要面向全世界。第二,好材料放在一起,这个“煲”字很关键,要有持续的温度,不要一把火就完了,不能断,持续地闷,营养才能到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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