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期丨拒绝逃离北上广,见识决定命运

首播于2012年12月28日

《网络经济的十种策略》[美]凯文-凯利
《闲看水浒》十年砍柴
《城市文化》[美]刘易斯·芒福德    

很多年轻人都认为北上广深的房子太贵,在这个地方,长安居大不易,还是回老家吧。这个口号前两年很流行的呦,可这两年怎么样?这些年轻人都蔫不出溜地回来了,为什么?他们发现老家更没有机会。相反北上广深这样的城市,相对来说制度建设比较规范,不需要认识熟人或投亲靠友,就可以正常的生活和工作,这是最大的区别。

城市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陌生人的大规模肉身聚集。有人会说:“为什么一定要拥挤在城市里呢?现在很多作家比如韩少功跑到长沙的乡下隐居,莫言也是在高密县东北乡一直以农民的状态生活。这样不也可以建功立业,可以写文章,可以协作嘛?”没错,但是他们的工作需要非常低的协助度,而现代生活的本质是,只有聚集才能产生大规模的财富。

那么财富是怎么来的?我们这一代中国人,从中小学教科书中得到的经验都是:财富是由劳动创造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靠辛勤的劳作,一颗汗珠掉地上摔八瓣,这是可以创造财富的。但这只是农耕文明的财富,进入工业文明之后,财富就不是这种形态了。比如李约瑟说中国人发明了水排,又发明了风箱,那为什么没有把它们凑起来变成蒸汽机呢?这就是聚集的最后一步没有完成,水排是水排,风箱是风箱,没有凑成蒸汽机,财富就没有产生。

那财富是什么呢?财富是聚集的产物。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一个小区旁边开了一个商场,小区的房子就升值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区的人流”,商场的生意也变得好了。所以把它们放一起,各自都得到了好处,这就是城市化聚集带来的财富效应。有人说互联网可以形成这个效应,山南海北的人通过微信、短信、电子邮件以及QQ可以完成协同。没错,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新名词叫1/8秒门槛,或者1/8秒大限。

1/8秒是什么?是指光或者电波从地球最远两端传输,过程中产生的延时效应。我们知道光速是宇宙间的第一常量,不管人类文明和科技怎么跨越和发展,永远都跨不过去这个槛。也就是说,只要通过电脑、电波、无线互联网等等进行联系,1/8秒延时永远在,所有精细的体验面临这1/8秒延时的时候都会崩溃。比如谈恋爱、重要的商业谈判或者朋友之间的把杯言欢这些事情,难道能够一边聊着QQ,一边完成那种精密的人性之间的贴近吗?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理解这一点,可以看看专业的游戏玩家。我生活中认识一群这样的小孩,他们的游戏装备和我们所理解的不太一样。比如他们坚决不会用无线鼠标,因为那样带来的延时效应令他们无法容忍。他们还会把鼠标线挂在架子上,就是为了游戏的时候方便,不能因为甩线影响了自己动作的灵敏。对他们来说,在游戏搏杀的时候不是分秒必争,而是毫秒必争。但是这对于平时只用电脑处理文档、看看视频的人来说,是无所谓的。可见延时对于体验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我们都不能在城市用肉身的方式聚集,不能跟亲朋好友不时地约在咖啡厅坐一坐,不能去个串门子,不能在做重要的决策、谈判和协商的时候完成直接的肉身接触。那么这1/8秒延时会让人类所有精细的体验合作崩溃掉,财富也将不再发生。

年轻人是用肉身的方式,而不是仅仅通过一根电波线来到城市,这是未来和他人进行自由协作,也是积累终生财富的根本源泉。这样看来,你能离开北上广深吗?

宋江出丑只怪见识少

年轻人在城市获得的更多东西,远不仅仅是肉身之间非延时的沟通,更重要的是见识。其实见识跟经济地位和聪明程度没多少关系,和是否在大城市生活有关。北京随便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站在街边上,也许什么名车都认识,他们家的车库可能跟国贸的车展也没什么区别。而一个外地的农村大学生,可能学问很高但缺乏见识。这就是城市生活给人类灵魂世界带来的最丰厚的一笔财富。

说几个《水浒传》的典故。比如宋江出行的时候,最爱带的是哪几个人?第一个是李逵,打手嘛,最听他的,所以要带着。第二个是特务头子戴宗,这是给他搞情报的,跑得快嘛。这两个人带着。另外他最爱带的是谁呢?一个是燕青,当时著名的民营大企业家卢俊义的跟班,是一个在大城市生活,混迹歌馆酒楼的人,另一个是皇族后裔柴进。为什么要带后两个人呢?这两个人其实是后入伙的,就是因为他们有见识,这个很重要。

后来宋江搞招安,要跟皇上搞好关系,所以他们就去找李师师。宋江是一个土老帽,他在郓城县卡拉OK厅里还算是气派的,可到了“天上人间”就不行了。李师师那是“天上人间”的小姐,以致于跟他之间的交流变得非常困难。

《水浒传》里写宋江几杯酒下肚之后,捋袖揎拳,现出梁山泊的手段来,搞得柴进很不好意思,反复跟李师师说:“我这个表兄喝完酒就这个样子,娘子担待。”这就叫见识,不是宋江不聪明,不是个英雄,而是没在大城市混过就是不行。

《水浒传》里还有一个例子。蔡京的儿子蔡九知府给老爹写了一封信,吴用就出主意把他的信给改了,于是找到玉臂匠金大坚新刻了一枚图章,让圣手书生萧让模仿蔡京的笔迹重新写了一封信。戴宗没去东京汴梁的相府送信,而是直接把假信送回给了蔡九知府。

蔡九差点被骗过,旁边有一个人叫黄文炳,他一看就说这个信是假的。黄文炳说:“字迹和图章都对,但是蔡京已经是老太师而且当了丞相,他怎么会用‘翰林蔡京’的图章呢?这是第一。第二,这是老爹给儿子写信,怎么会用蔡京这样的名字呢?这叫名讳。对儿子讲话,父亲是不用名讳的,他肯定不会用这枚图章的,所以此信有诈。”蔡九知府一听,觉得有道理,就让他把送信的戴宗叫来问话,

蔡九知府一听,觉得有道理,就让他把送信的戴宗叫来问话,说:“你到我家去,这信是找谁送进去的?几日得了回信啊?”戴宗没去过啊,要知道他只是一般的看守所小民警,哪见过相府是什么样子。戴宗说:“我就在门口寻,寻了半天寻着了一个门子,然后这个门子就给我递进去了,第二日就给了回书,我就带回来了。”

可见小地方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相府那种门庭若市的状态的,所以他用的词叫“寻见”一个门子,显得相府门庭冷落。

蔡九知府闻言勃然大怒:“胡说,所有到我们家送信的人,首先要找到李门子,李门子要送给张干办,张干办要送到里面的李督管,然后才能送到里面。不管多亲多近,必须三日才得回书。一定有诈,给我打!从实招来!”

吴用的妙计这就破了嘛。这难道能怪戴宗吗?他没在东京汴梁生活过,没有这番见识。所以无论是萧让的模仿字迹,还是金大坚的新刻图章,所有技术环节都没有错,但在见识上出了错,导致最后所有的骗局彻底失败。

民间其实有很多这样的笑话,比如秦牧的散文里写到,俩农民吹牛,一个人说:“我见过皇上的金銮殿,左边一个油条铺子,右边一个烧饼铺子,皇上想下来吃哪个就吃哪个,都不给钱的。”一个农民能够想象的世界上最好的生活就是那样。

一个捡粪的人坐路边上叹气,说:“他妈的,我要是当了皇上,这捡粪的叉子得是金的,而且路两边的粪都得归我一个人捡!”

再比如打倒“四人帮”之后,民间传说江青床头搁一红糖罐子,床尾搁一白糖罐子,夜里起来就吃。当时老百姓觉得能吃上糖就是皇上、娘娘的生活,觉得江青的生活就是那样的。

这就是见识贫乏对一个人的妨碍,所以能不留在北上广深吗?

美国有一个学者叫芒福德,他写过一本书叫《城市文化》,进一步论述了城市对一个人生命的好处。他在书中的一小段里算了一笔账:假设一万个人中能出一个天才,城市里人多,所以出的天才就比较多。如果是比较孤立的小群体,比如乡村,可能出现一个天才的时间就会变得很长,要多少代才能出一个天才。

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处于一个孤立的小群落时,你是天才自己也没有办法知道。

比如你出生在一个乡村,可能具有绘画的天赋,但是你没有办法去听陈丹青的讲座,没有办法周六日去中国美术馆参观,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你有绘画的天赋。也许你终生作为一个铁匠的小徒弟,叮叮当当敲了一生,而根本不知道如果锤头变成了画笔,你将是璀璨的巨星。

乡村或者小城镇并非没有天才,而是天才也许永远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是天才。只有在能提供大量机会的城市,每个人生命中的种子才可能被激发,被照耀,然后完成一次闪亮。

因此,不管北上广深的房价有多贵,居住条件有多难,北京的空气有多糟糕,道路有多拥堵,很多人还是要留在这里,等待城市以及互联网社会的光芒照耀到他的天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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