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期丨右派为什么这么横

首播于2014年4月18日

李源

《改变美国的时刻》刘戈
《唐宁街的岁月》玛格丽特-撒切尔
《投资哲学》刘军宁    

感谢各位来到罗辑思维捧场,罗胖继续为你读书。

今天我们这个话题从一个一百多年前的小案子讲起,这是1905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判的一个案子,这案子标的额可大了去了,大到50美金,不是50亿,50美金。这就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一个特点,它不是去判什么大案要案,而是这个案子的义含牵扯到对美国宪法解释的时候,联邦最高法院才会出手。

这案子怎么回事呢?这就说到八年前,1897年的时候纽约州通过了一个叫《威丝曼法案》,是一个保护劳工的法案,说从此工人给资本家打工,在我们州每天最高工作时长十个小时,一周最多60个小时。站在我们今天这个角度一看,还是很反动,资本家还是心黑,工人给你卖命一天八个小时好不好,一年最好在放一两百天假对不对?但是历史是一点一点进步的嘛,在当时这已经是保护劳工权益最先进的一个法案了,但即使是这样,一天还要工作十个小时,有些资本家、企业主心里还是不爽,于是就有了这么个案子。

牵扯到这个案子的企业是个多大的企业呢?芝麻粒大,它是一面包房。这个主人叫洛克纳,这面包房是他从爹手里继承下来的,一共20几个平方,三个伙计,你想这面包房它早饭也卖,晚饭也卖,起早贪黑,前面还有准备,后面还有洗洗涮涮,所以尤其你想四个人的企业,有时候上下班时间就不是那么太严格。所以后来这法案出来,它就老犯错,先是逮着了罚20美金;过不久又逮着了,不按时间上限,罚50美金,这回这个洛克纳就不干了,那就闹啊,学中国的秋菊,打官司,要个说法,就搜集证据,不断地上诉。

一直到1905年的时候,最后联邦最高法院终审判决,你猜什么个结果?洛克纳赢了,不仅罚的70美金退给他,而且因为美国是判例法、普通法案传统,有了这么一个判例,就意味着以后你再要想给工人劳动时间设上限就没那么容易了。也就是说工人阶级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这点权利,又被资本家一手遮天,罪恶滔天的给收回去了。

这个案子其实在当时就有很大的争议,你看这个表决结果,联邦最高法院九个法官,最后虽然得出洛克纳赢的判决结果,但是表决的时候那是5:4。往往出现这种表决结果的时候,就说明在社会的精英阶层里关于这件事的是非对错,也是处于一个尖锐的对立和明显的分裂之中,达成的这个结果也是处于一个脆弱的平衡。

对底层老百姓讲也是这样,讲个有趣的例子,大家还记得吧,我刚才讲纽约州通过那个法案的名字叫《威丝曼法案》,可是要知道,给洛克纳打官司的律师也叫威丝曼,这两个威丝曼啥关系?我告诉你,同一个人。这个人前半辈子是面包师傅工会的一个秘书,同时也是一个律师,他就站在工人阶级立场上向资本家要权益,所以推动《威丝曼法案》的立法。

可是后来他创业了,他觉得我是企业主,这个时候中国人知道嘛屁股决定脑袋,他坐到资本家的位子上他就不这么想了,他觉得原来通过这法案什么玩意,我们资本家和工人达成的协议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关你国家什么事?你立什么法案?捣乱嘛。所以他就借助这个机会,又去帮洛克纳打赢了这场官司,推翻了自己原来推动立法的这个法案。所以你看这在民间当中,它也是尖锐对立的。

但是这个时段是一个美国历史上的很短的时段,洛克纳其实赚大发了你知道吗,他居然被美国后来的历史学者命名为,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个时代,叫洛克纳时代、叫洛克纳主义,从1905年一直到罗斯福执政期间,这一段时间叫洛克纳时代。也就意味着契约、劳动、资本家、自由市场经济,那是自由的,国家是不能管的。

但是后来我们知道了,现在八小时每天的工作制已经是一个全世界人民接受的一个标准了,洛克纳主义和洛克纳时代是一个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一个错误的东西。

说到这儿我就得说今天咱们节目的主题了,在西方的政治传统当中一直有这么一派思想,或者说有这么一派势力,他们老是干一些在我们今天看来完全是错误的事。什么洛克纳主义?这不就代表血腥的资本家的利益吗?残酷的剥削工人阶级?所以历史的进程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就是这种右派势力不断地碰南墙,不断地变得头破血流的一个过程。

但是奇怪的是这种右派思想,替少数资本家摇旗呐喊,无耻地吹捧他们的思想,在西方的政治传统当中,不断地露头,不断的借各种议题借尸还魂。比如说撒切尔夫人,她和里根那个关系很好,而且他们俩的政治思想、执政的理念好像很一致,他俩那个时代,那就是右派很猖狂的时代。撒切尔夫人上台之后镇压工人罢工,那是毫不留情,煤矿工人罢工,派军队去,派警察去。

所以2012年,撒切尔夫人死的时候,不是很多英国的底层老百姓打出旗帜,这个Bitch终于死了,Bitch啥意思?母狗、婊子,终于死了,欢欣鼓舞。很多中国人就看不下去,死者为大嘛,死了死了还这么骂人家,我们不评价这个骂对不对,就说撒切尔夫人虽然好像在西方政治界盛名卓著,政绩很好,但是一帮左派,一帮普通老百姓,草根阶层,对她的执政期间的很多做法是非常不满意的,她死了之后还要在尸体上搞两脚的。

即使在今天,我们都知道奥巴马现在在美国试图去推行一个左派的法案,就是医疗保险法案,让更多的穷人享受由纳税人支付的医疗保险。有的右派议员就在那儿说,这话我们中国人听起来真是骇人听闻,如果有人敢在中国的微博上发这样的言论,那是要被唾沫淹死的。右派议员怎么说呢?干吗要给穷人这些,那帮穷人又懒,又坏,又不工作,又不锻炼,长的老胖,长的胖再不工作、再不锻炼,那不得病是个鬼。这种情况下得了病,为什么需要我掏钱去帮他治呢?不通过。你看这就是右派的观点。

在我们今天这种伦理立场上来看,这好象不正确吧?这好像有点太血腥了吧?甚至有些公知讲,这简直就是纳粹言论嘛。

没错,在西方的政治历史的长河当中,一直有这样的一种右派思想,如果你说仅仅是处于一个道德上的批判理由,说他坏了,如果我们仅仅解释为这是坏人嚣张,那我们看这个事情就太浅了,为啥呢?因为你想如果他仅仅是为资本家说话,资本家好歹是一小撮,富人也是一小撮,为什么在大选当中他们还经常能赢呢?

最典型的就是小布什,小布什就是典型的右派,共和党人,是个典型的美国传统的保守主义右派。但是他赢了,他毕竟当了八年总统,虽然离任的时候声名狼藉,而且有的人给他测智商说这父子俩,他91,他老爹98,老布什;克林顿民主党总统一百八十几那智商,俩笨蛋嘛,话都说不清楚。而且他从来不掩饰自己极端保守主义右派的这种政治立场,但是居然他在2004年大选的时候把他那个对手民主党的克里,现在美国国务卿那家伙,打的是大败涂地,为什么?老百姓有选票,选票的绝大部分构成是穷人,穷人为什么还要把选票投给这些只为富人说话的血腥的右派?

所以看到这个现实,你就不能说这只是一个道德上的因素了。我们今天想说的恰恰是,所谓右派传统在道德上的观点我们今天不评论,我们得说它是一种思想传统,既然是一种思想传统,它就有根、有源、有流。作为我们今天的一个读书人,一个爱知求真的人,我们有应该了解这个传统,并且从这个传统当中吸取有用的东西,来作为我们今天人生成长的一个可兹借鉴的坐标。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这个节目的核心理念。

这个右派传统其实它不局限在每个时代、每个话题的是非对错,他们也有自己的道德高地,比如说撒切尔夫人,她自己是个小店主的女儿,我们来看看美国人拍的电影《铁娘子》当中,她那个老爹就是那个英国小店主,他怎么阐释他的右派思想的,我们来看一段电影。

你听听,你听听,撒切尔夫人的老爹这老头振振有辞,他认为这种小店主的传统,这种自我奋斗的传统,这种“虽然我可以对他人仁慈,但是国家管不着”这种传统,而且他认为这种传统不仅是生活正当性的来源,也是英国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力量的来源,拿破仑怎么样?希特勒怎么样?不都被我们这些小店主给搞败了吗,还有一种道德自豪感。

所以可见这是一种传统,右派传统。有历史学家讲这种右派传统其实源远流长,在英国中世纪的时候这种传统的萌芽就已经出现了。我们今天不倒那么远,我们就给大家讲一位奇葩,这个人生活在18世纪,好像是1723年生人,埃德蒙·伯克,就是这本书的作者,《法国革命论》的作者,埃德蒙·伯克,这个人虽说是政治家,但实际上官当的不大,最大也就当到首相的一个秘书。但是他观点很奇葩,他作为一个大英帝国的臣民,居然赞成美国独立,他说不要把大英帝国暴露在那么大的风险下,美国要独立,让它独立去好了。

这种观点大家想想,今天如果有一个人微博上的公知说,让这个台湾去吧,这个人被骂死的,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谅解的。但是当时埃德蒙·伯克就敢说这样的话,这是出现在他另外一本书叫《美洲三书》里面,今天没带来。

而在这本书当中,你看他赞成美国革命吧,他反对法国大革命,美国大革命和法国大革命是同时期的姊妹革命,尤其法国大革命是高扬自由、平等、博爱的旗帜。他作为一个老辉格党人,也就是自由派,居然反对法国大革命,这是不是也很奇葩?当时法国他有一个小兄弟叫杜邦,给他写信,说你作为老自由党人,给我们这个事点个赞吧。他说什么啊,然后他就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越写越长,最后写成了一本书。

在这本书当中他就说你们法国大革命怎么样,你们斩断了这样一个传统,我现在凭什么给你做判断,我得等你们整个革命之后的结果和新时代的什么军事、民生、经济、法律、秩序这些东西再磨合好我才能判断。这是刚开始的一句话,后来一条一条把法国大革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包括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就洞见了后来法国大革命的一系列的恶果。

所以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奇葩?当然埃德蒙·伯克生存的那个年代有一个词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这个词是19世纪30年代才出现,而这个词发明出来之后,就供奉这位埃德蒙·伯克为他们的开山祖师爷,这个词叫保守主义。

这埃德蒙·伯克开创了这一派思想传统之后,其实分歧也很大。比如说我们的革命导师马克思,马克思就恨透了他,马克思说你这人是个流氓,你骂法国大革命,你肯定是拿了英国国王的贿赂,你才站出来骂;你支持美国独立,就是因为你拿了美国殖民者的贿赂你才这么说,你是个资产阶级下流胚。这个不是我这么说,马克思就这么说的。

但是也有一派西方的政治学者,包括政治家,很崇拜他,比如说丘吉尔,比如说撒切尔夫人,认为埃德蒙·伯克是他们这一派保守主义思想传统的祖师爷,甚至是精神导师。

所以今天你看,我们触及到了一派源远流长的传统,他们在历史的每一个时刻都是以反面人物,甚至我们今天看来有点跳梁小丑的那个角色跳出来,喊一些我们今天看来完全不正确的话。但是,他们却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传统,到底这个传统是什么呢?

接下来那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你把这三本书读完,撒切尔夫人的《唐宁街岁月》和埃德蒙·伯克的《法国革命论》,这两本书其实我都没有,这是我们知识策划,本期的知识策划李元同学的,他让我看的。如果不愿意读这么厚的书,那就接着看罗胖下面怎么说。

刚才我们夸下海口,今天要给大家说一说保守主义的传统,这个任务实在是太难了。因为这个传统的源流是那么的复杂,那么的浩浩汤汤。比如说吧,其实保守主义者自己就打成一团,每个人在这个传统当中的定位,其实自己也未必认,比如说我们刚才讲的埃德蒙伯克,他其实是辉格党人,而现在的英国保守党是当年的辉格党的死对头托利党演变出来的。所以你说埃德蒙·伯克他到底是不是保守主义者?这个也说不清楚,因为他活着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词。

再比如说,20世纪的一个保守主义传统里面的大师哈耶克,他自己就写文章骂过保守主义,那你说他算不算保守主义者?所以这个账就不能细算,我们只能往后退几步,站在一个历史相对隔一点的距离上再来看这个传统。所以做这期节目我们也实在是努着劲,我跟这期的知识策划李元同学我们开了好几次会,来解决这个问题,说怎么能用最短的时间把它说清楚。最后我们决定,跟大家聊这个传统当中的三个特征。

第一个特征就是保守主义的知识论,他们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知识。关于知识其实一直有两个传统,一个传统叫建构论,一个传统叫扩展论。啥叫建构论?就是人牛逼,我们是有能力用理性的光芒照亮这个世界的,所以我们有可能去设计一个天堂。面对北京城,你说这边海淀区学校,朝阳区工厂,然后设计,一张白纸可以画最美最美的图画,这叫建构论。

还有一种叫扩展论,说人其实很卑微,每个人知道的东西,人的理性光芒能够照亮的地方只有那么一丁点,所以对人的理性的前途和能力其实特别悲观。但是又有一条,扩展论也不悲观,他认为这些一个一个人的细碎的知识,如果让他自发生长,一点一点拼接,没准儿也会长出一个很繁盛的东西。

所以如果简单地讲,建构论就是我想建造一个天堂,而扩展论是我们可以等待一棵大树的生长,所以这是关于人类知识两种不同前景,以及不同禀赋的两种完全不同的认知。

保守主义者当然就是站在后者了,他觉得人别牛,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其实是很小很小的一点。比如说撒切尔,她的执政方略当中其实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当时就是欧洲统一的局势,有一个方面她就非常积极的赞成。比如说欧洲共同市场的建立,这个推动,因为英国人的经验嘛,小业主的经验嘛,搞共同市场这个是对的。但是如果一旦谈到我们搞个欧元好不好,撒切尔就摇手,这个不行。

所以后来她下台其实也有这个原因,因为她坚定的反抗这样的一个用人类理性设计出来的,跟传统完全脱节的一个天堂一般的图景。她有一次在下议院做讲演的时候就讲,说我的政府只相信英镑,因为英镑是人类历史一点一点的经验、知识堆出来的这么一个东西,而那个欧元是人设计出来的东西。这好像很聪明,但我怎么知道呢?你看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保守主义态度。

埃德蒙·伯克当年就是这样,他为什么《美洲三书》、《法国革命论》这本书里面他批判法国大革命,他说你们这帮第三等级,拿着几本知识分子的书天天要闹革命,可是你们有什么经验?你们的知识系统对这个国家怎么对接,你们自己搞清楚了吗?那个路易十六看着也不是很坏嘛,你们杀了他干什么呢?要想学宪政,你看我们英国人怎么玩的,我们从来不搞什么宣言、什么宪法,到现在英国也没个宪法。我们英国所谓的法律都不是为了建造天堂而设立的,我们都是为防止那个最坏的情况出现,而一代一代人根据一件一件最具体的事,我们设计出来的。所以你让我们英国人把所有的法律系统打翻,造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我们办不到。

所以你看,这就呈现出来人类历史上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径路,相信理性的力量,他就觉得知识,人类,最有一天会把它搞清楚的,有了牛顿这样的底子,然后一代一代的科学家,总有一天世界的真容会暴露在我们面前。所以只要出一个圣人,像中国人说的,“仲尼不出,万古如长夜”,这是夸孔子的。只要出现一个像牛顿那样的人,像斯大林同志那样的人,什么白头山血统,什么哪个地方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一个什么什么理论,我们就天下光明。

但是保守主义者不相信这一套,他们老觉得那个设计出来的东西不可靠。中国历史上其实这方面我们也不是没有教训,中国历史上几次著名的大改革,你会发现成功的改革的共同特征,就没有一整套完善的理论设计,比如唐代的杨炎的改革,明代的张居正的改革,他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就是根据当时具体的情况,一点一点拱,搞出一点成就,完成一个盛世或者王朝的起死回生。

但是那些轰轰烈烈的,有伟大理想的革命,通常结果都不太好,最著名的一个是王莽,一个是王安石。王莽嘛,就觉得这个理论设计我们还搞什么,圣人周公当年玩的那个周礼已经完全搞成了嘛。其实后来历史学家考察,周礼不过是战国时代的一些知识分子写的,但王莽不知道啊,他觉得圣人写的那还有错吗?照着来,结果最后天下打乱。

王安石是不信什么圣人了,天命不可违,那一套三不违,王安石信自个儿,我聪明,你们都傻。我来设计一套东西,当然确实,你如果研究王安石变法,我严重怀疑这哥们儿是现代搞金融的基金经理穿越回去的,因为他那套东西太具有现代金融学的那个眉目了,所以他很牛。但是又如何呢?太相信自己那套东西,最后一推演下去,你会发现面目全非。

我们简单给大家讲一下王安石变法最后是怎么变形的,因为这个会导出保守主义关于知识论的一个认知。

王安石变法里面有一个重要的法律叫青苗法,这不叫法律了,就是一种办法。青苗法什么意思呢?政府粮仓里放着银子,放着钱,放着也是放着,那还不如去生点利,老百姓有的时候青黄不接的时候也需要借点钱。那好,我们就搞一个余额宝呗,搞一个当年的互联网金融呗,我们把这个钱贷给老百姓,你秋天的时候长出粮食来再还我,然后加点利息,这样官府也收到点钱,老百姓也得利,多好。王安石在家里打着草稿,越想越兴奋,最后全国推行。

可是你看,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原初很好的理性的设计,在执行过程当中它发生了无数次的变形。先看第一次变形,那些地方上的官老爷,朝廷的王相公,要搞青苗法,我的前程完全看王相公的旨意,那当然要执行好了,对吧?可是县官,你假设是一个宋代的县官,你想你怎么把这款子贷下去呢?你怎么知道哪个老百姓需要贷款呢?所以当时宋代的县官一想,那怎么办?很简单,摊派,把各个地方的乡长、保甲长,那些吏叫来,你们分多少,你们分多少,摊派,这是县官最简单做的事情。所以你看变了吧,因为我们缺乏每家每户到底需不需要贷款的具体的知识,所以你看好的法令、好的理论产生第一次变形。

第二次变形紧接着就出来了,那些保甲长,那些贪官污吏,拿着这个任务回到村里,平时看张三不顺眼,王相公说了,朝廷有令,有圣旨,让你们贷款,敢不贷吗?我知道你不需要,对不起,你必须贷。这成了他害人的一个手段,这是第二次变形。

第三次变形,有些地方上的县官、贪官污吏觉得这一进一出,当官的最怕没进没出,一旦有个合同,有个什么承包,中间蒯一勺,这就是他们的,所以形成了一个新的市场。

再然后又一次变形呢,有些老百姓被迫贷款,然后秋天的时候把自己的口粮都还进去了,没饭吃。怎么办?只好找当地的土豪劣绅、地主大户接着借钱,借高利贷,这又形成了一个新的市场。

所以你看,王相公在东京汴梁自己家书房里,设计出来的一个完美无比的大方案,一旦到民间之后它产生几次变形之后,就完了,这次变法就走向了它的反面。这话当时有没有人说?当然有人说了,什么富弼、司马光、苏轼、范纯仁,就是范仲淹的儿子,这都是有经验的行政官僚,他们早就跟皇上讲,王安石这套搞不得的,想的是挺好,一下去完全变形。皇上不听,相信理性设计,结果就是一塌糊涂。

那在这几次变形的过程当中,最核心的问题是什么?就是我们前面讲的保守主义的一个担忧,人类的知识是分散的,你不要指望有一个天纵圣明的圣人出世,了解所有的情况,然后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在知识论上,保守主义的一个坚定的忧虑和坚定的信念。

给大家讲一个经济学家的故事,经济学家中国有一个著名的周其仁,有一次他到湖南长沙开会,开完会几个经济学家包一个车去岳阳,到岳阳楼看看当年的范仲淹,于是一帮人就雇了一个车就去了。到了岳阳之后,因为那个车是长沙的司机,到岳阳不认路,哪儿是岳阳楼不知道。这时候你去看周其仁聪明,经济学家嘛,他说不认路,没关系,你放我下去。周先生下了车之后打了一个当地出租,跟后面人说跟着我这车走,然后跟师傅说,走,岳阳楼。

你看这个简单的情景里其实包含了一个深刻的经济学道理,就是知识这个东西你不要觉得是大知识分子才有,周其仁这样的大经济学家知识固然丰富,但是在岳阳,怎么走到岳阳楼这个具体的知识,你周其仁不知道,那怎么办?向劳动人民问,当地的出租车司机知道。

所谓哈耶克传统的这一派经济学家他们就认为知识是分散的,是扩展秩序下的一种知识的结网和积累过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知识,你不要看不起胡同口一个炸油条的,他可是知道油条怎么炸,怎么炸让人放心的油条,用什么样的油。包括哪个居民楼的张大爷起的早,可能买第一根油条,哪个大妈爱吃回锅油条,这些知识它都是整个市场的一部分,而这些知识的掌握者只有一个一个具体的市场的参与者,而不是那个中心化的那个大脑。

如果不信这一套,你觉得人类理性,我们可以靠手段、靠科学,靠计算机、靠大数据,你还真别信这个东西。比如说《天朝田亩制度》,这是太平天国搞的一套东西,一家养几口猪、几口鸡,全部给你分配的好好的。可是后来计算机专家给它一分析,说如果《天朝田亩制度》,当然在太平天国时期没有实行,如果实行的话,即使用现代化的计算机,就全国人口每家养几口猪、几口鸡,要分配的那么均匀的话,《天朝田亩制度》的口号就是什么?天下无一处不饱暖,无一处不均匀,做不到的,现代化的大型计算机都算不出来。

我们再看苏联的经济,当年它也是迷信这一套理性的力量,计划经济,我们来排除资本主义的那些弊端,我们中央计划部一点一点地把它弄好,作为法律固定下来。可是你看苏联不仅是生产能力不行,到最后苏联的产品都丑,为啥丑呢?你想这个道理,它的信息只能止于一个非常浅的层面,比如它能算得出来今年老百姓需要多少台电冰箱,可是他需要什么颜色的、需要什么款式的,是双开门的、单开门的,几个冷藏箱的,他可就算不出来了。

我们假设今天苏联还在,他们有可能花重金把乔布斯弄去,说我生产一台苹果手机,这个没准儿有可能。可是他怎么知道全世界现在几百万种苹果手机的壳呢?这些知识、这些偏好是属于每一个消费者一时一地的决策决定的信息,这个是用中央计算机是算不出来的。所以自由市场经济到最后遵循的原理,是扩展派的知识建构的原理。

说到这儿,可能你就会理解撒切尔夫人当年为什么那么说,我们的政府只相信英镑。这是我们想跟大家聊的第一块知识。

第二块就是保守主义者在人类社会进步的过程当中,从来不相信革命。就是我们把传统全部斩断,然后我们去跳跃式的进入一个红彤彤的新天地,这件事保守主义从来不信。说白了保守主义从来都是反革命,这词如果剔除它的负面含义的话,安在这帮人头上,一点都不冤枉。

比如说在法国大革命,我们还说《法国革命论》这本书,埃德蒙·伯克就讲,你们干吗啊?非得把这个国王给杀了,搞宪政。你们法国人搞什么宪政?宪政这个东西你们不要看英国搞宪政流哈喇子,那是站在我们传统的基础上,我们有当年的大宪章,有所谓的光荣革命,我们是一点一点累积出来的。你们今天学我们,然后一下子就能跳跃到那儿,门都没有。你们有你们的传统,你们应该建立在你们的传统上,一点一点往前拱。

说到这儿我不知道你想起什么了,中国古人不胜有这种智慧,中国古人有一句话,叫纵使一年不将军,不可一日不拱卒,日拱一卒,不期速成。这也是中国老祖宗留下来的话,这也很有保守主义的智慧。你不要说那个虚的、大的,你就说这一步怎么走吧。我们拱一步卒,也比去设计什么一年来一次将军,把对方一把搞死要强的多,这就是中国古人的智慧。

所以你去对比,即使我们就在中国和英国这两个国家对比,你也可以发现,在社会巨大进步的过程中,大家使用的手段和过程是有区别的。英国人当年那也是王权一支独大,可是他怎么把王权逐步逐步搞掉的呢,你发现英国人是用切香肠的方法,我不是一口吃个胖子,我把香肠搁在这儿,一小片一小片,薄薄的一层一层往下切,他用的是这种手段,他用的是日拱一卒的手段。

比如说当年17世纪后期光荣革命,詹姆斯二世跑掉了,议会一商量怎么着,咱没国王了,没国王就要传统断绝,不行的,咱还得请一国王来,一看原来那詹姆斯二世有一个女儿一个女婿在荷兰执政,说你来吧,你来吧,到英国来当国王。这一对夫妻高兴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去英国。

下议院跟他们谈,说你们来,这是白来的,对吧?白来的你让点步呗,给老百姓点儿权利,保护点儿自由产权等等,就把王权又限制住一点。到了后来,到了18世纪早期,英国俩国王是从德国请过去的,就是所谓的乔治王,乔治王有好几代,最早两代德国人不懂英语,到下议院去,是尊重王权,可你来了你听不懂怎么办,后来乔治也不去了,把国王的权杖搁在桌上,说你们就跟它说吧。你看这又拱来拱去,把国王的权力又弄来一点。

到了19世纪的时候,维多利亚女王在位的时候,那老太太在位的时间可长了去了,可是中间因为她丈夫死了,她特别悲伤,然后作为一个女人,爱丈夫的女人,就沉浸在那种悲伤的情绪当中。英国的那帮贵族说不要哭了,不要伤心,一边安慰她,一边偷偷摸摸把她女王的权力一点一点篡夺到了。

所以你看,即使是在20世纪,英国国王的权力从早年的一次世界大战时候那个国王,一直到现在的伊丽莎白女王,其实权力也不一样。当年的国王经常还闹闹别扭,这个法案我不签字等等。你看现在那老太太,天天慈眉善目的,给大家当个吉祥物,供在那儿就完了,基本上权力早就被剥夺干净了。但是你看这个过程,非常之漫长,英国人就会这一套。

其实英国人在所有领域基本上都是这一套,你比如说我们都知道有个启蒙时代,法国启蒙时代群星璀璨,一大堆大知识分子都是强调社会的巨大变革和进步。可是在英国传统当中你看到它也有启蒙大师,可是你别搞错了,英国的启蒙大师基本上都是苏格兰传统里的人,比如说休谟、亚当斯密都是苏格兰的。可是在英格兰传统里面你还真的找不到几个大师,它的启蒙时代的所谓的启蒙运动,都是一些像今天的一些比如说松鼠会,它是搞科普,搞科学杂志,天天给人讲点现代化的科学道理,都是玩这个,没有大师。但是它就是日拱一卒的这种,叫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力量。

英国人国科学也是这样的,比如说牛顿当年当皇家科学院院长的时候,一直到赫胥黎当皇家科学院院长的时候,这中间断了二百多年,请问有任何一个皇家科学院院长老百姓知道吗?都不太出名,为什么?英国很少出那种划时代的大师,他们往往都是愿意当老二,跟着别人,你出一个划时代大师,我跟着学,也是求这种点滴的促进。

所以你看,我们小平同志就有这个智慧,当然我们不是给小平同志定调,摸论和猫论,摸着石头过河,黑猫白猫抓住老鼠都是好猫,这就是典型的,咱们一点一点的拱。当年股市的时候,小平同志不有著名的名言吗?说先开嘛,错了没关系,再关嘛,这就是典型的保守主义智慧。

可是你再看,全世界其他国家改朝换代,最后从君主制变成共和制,往往付出的代价就太沉重了。法国大革命就不用说了,埃德蒙·伯克天天在这儿吐槽,说你们有什么好的,最后弄出来的不还是个流氓吗?包括这本书,这也是著名的一本书,《旧制度与大革命》,王岐山先生经常推荐的,托克维尔,法国人写的书。它也在讲,法国大革命搞来搞去最后有什么成果,好像没什么进步,还是原还原,法国社会的面貌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嘛,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血流成河了。

我还记得雨果在《九三年》里面写过一句话,说你看路易十六被杀的那一天,好像解恨吧?但是我告诉你,距离罗伯斯庇尔上断头台也就十八个月,距离丹东死也就十五个月了,距离玛拉死也就五个月了。这个时候从历史后端你再倒回头来一看,什么人落着好了呢?没有。

中国也一样,当年我们要搞革命,把满清皇帝的皇冠打落在地,这个理想当然好,救亡图存嘛,这个没有问题。可是一旦你的所有的目标和手段都要诉诸于革命的话,你就会发现,它在手段上会出现一点点的异化,让当时的人也很纠结。章太炎当年就讲过一句类似的话,革命家的文胆,章太炎就说,说现在我们就是要革命,满清给善治我们都不要,我们就是要革命,反正就不要你们。这个话有点像将近几十年之后出现那句话,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你们爱新觉罗家的苗,就有点这个意思。

我们就说它是怎么去异化的,首先是手段上的异化,比如说1905年的时候,清廷派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那是要改革好不好。革命党说那哪儿能成,你哪能改革,你一改革不就延寿了吗?你不就苟延残喘了吗?你不还就变好了吗?你变好我怎么革命呢?所以那个革命党人吴樾弄炸弹给炸了,在前门火车站给炸了,有人受伤,这个事情就延迟了。那我们隔了一百多年看,你这革命党干得对不对呢?这就已经发生一个伦理上的纠结。

更深刻的伦理上的纠结,是发生在我老家安徽,那时候安徽省会在安庆,安徽当时1906年的时候,安徽的巡抚叫恩铭,这个人说实话,那不是混蛋,那不是代表满清腐朽王朝的,那个家伙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官员,上任之后就搞教育,推行各种新政。这个徐锡麟,后来刺杀他那个革命党人,那是被作为新派代表送到他面前的,恩铭一看宝贝,新派人物,这要用啊,重用他,最后徐锡麟把这个恩铭给干掉。

他们俩当时其实真的是有恩师和弟子之间的关系,所以后来徐锡麟被逮着之后,因为那时候恩铭已经死了,当时问案的官员就审他,徐锡麟上堂就问,恩铭大人现在情况怎么样?审案的官员说你还有脸问,都是你害的,待你多不薄啊,你还这样,你好意思问吗?徐锡麟说了一句话,问他是属于我们的私人交情,杀他是属于国家正义,大概就讲的了么一句话。

话也讲得通,但是你不觉得这里面已经有一点这种伦理上的纠结吗?已经有一点强词夺理吗?只要你去做一个跨时代的革命,往往这种难题就会留在具体的人和事里面,让当时的人面临艰难的选择。而保守主义讲的那一套,慢慢来,切香肠,日拱一卒,他反而没有这些烦恼。这就是保守主义在社会进步上的价值观。

还有一条,就是保守主义是不是怂人呢?你听我前面讲的那两条,那不就是怂人吗?不相信伟大的理性,不相信辉煌的革命,一点一点拱,像一只土拨鼠一样,一点一点地打洞。所以保守主义是不是一帮弱者呢?

听了刚才那两段,你心里可能会说,什么革命怎么搞,左右派怎么分,关我鸟事?确实《罗辑思维》之所以今天选择保守主义这个话题还恰恰不是想说“中国向何处去”这种高大上的命题。我们恰恰是想说,当代社会的每一个个人在面临最具体的选择的时候,我们能从保守主义这个源远流长的思想传统当中,可以吸取什么样的养料。

保守主义这个东西,它整套价值观听起来特别像中国人讲的那句话,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是一种二流子哲学,听起来。因为他既不相信理性,也不相信智慧;既不相信权威,也不相信圣人,那他信啥呢?保守主义者会给你一个答案,信自个儿啊。你看,所以保守主义它恰恰不是一种贴地爬行的土拨鼠哲学,它是一种强者的、鹰的哲学。

比方说这本书,它的作者叫刘军宁,是中国研究保守主义的一个著名的学者,原来他有一本书就叫《保守主义》,他今年突然捧出这么一本叫《投资哲学保守主义的智慧之灯》。其实我也不知道刘先生投资的成绩怎么样,但至少这本书里他讲了几个有趣的观点,是出于保守主义理念的一套投资心法。

比方说他说你千万不要信什么宏观经济趋势,那个东西让经济学家去分析好了,那个东西就算分析出来跟你当下具体投资毛关系也没有。如果宏观经济形势也分析得出来,这种趋势和具体企业的盈亏关系也可以分析得出来,那计划经济不就搞成了吗?之所以搞不成,就是因为细碎的市场的投资机会是由分散在每个人脑袋当中的知识和具体的交易来决定的。这个东西跟宏观趋势没什么关系,所以投资者千万别看宏观形势。你看,这个反常识吧。

再有一个,就是千万不要听内幕消息,股市红火的时候,卖菜的老太太都有内幕消息,不要听,为什么?因为它干扰你积累经验。经验是唯一最珍贵的东西,这个东西需要你去一点一点摸索,甚至交学费去获得,而不是靠内幕消息。那个东西你依赖多了,会严重干扰你的投资经验的积累,而且会没准把你暴露在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风险之下。所以你看这就是保守主义的投资哲学,当然你按这个投资亏了别怪我,这只是我介绍这本书。

保守主义作为个人的一种选择,他实际上是一个相信自己的强者选择。在互联网上也流传着一些版本,说穷人思维和富人思维的区别,我觉得基本上可以站在保守主义者和左派知识分子他们的哲学这个区别上来看,当然不是完全一回事,我们只是附会拿来说个人选择的事。

啥叫穷人思维呢?就是他老是在存量里打主意,他混的不好,他老觉得富人剥夺我,跟富人干,找富人分一点来,最好你们富人多缴税,然后我多享受福利,这是左派。右派的强者哲学,强者哲学不见得在道德上和正义观上立得住,但是他有他自己的道德观,他认为那就是自己应该想办法,如果穷,如果穷自己想办法挣钱,这就是强者哲学。

所以你看一个人是用穷人思维想问题还是富人思维想问题,其实你别听他怎么说,也别听他说我喜欢什么,其实穷人和富人喜欢的东西差不多,都是金钱、美女,别墅、舒服的日子、和谐的环境,其实都是这些。看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我个人的经验,别听他说他爱什么,听他说他恨什么和他怕什么。

你看,恨什么,比如说一个人手机丢了,穷人思维的人他会恨这个社会,他会恨小偷,他会恨政府,你们警察怎么干的?吃白饭的吗?应该替我们把小偷管的好好的,我这手机才不丢,他恨。

富人思维的人他也恨,他恨自个儿,刚买一手机就丢了,我怎么就那么没本事,我应该有本事马上再挣钱买下一部手机,然后他就去想办法挣钱了。你看,这就是区别。

怕什么也一样,穷人思维的人怕什么?怕失去既有的;富人思维的人什么?怕自己被既有的东西绑架。

我在这里很洋洋自得地说自己去年干的一件事,我把我北京的房,我住的房给卖了,我现在租房住。有很多朋友都说你疯了?北京房肯定涨的。确实,我也不太相信北京房会跌。

但是我个人判断两点,第一,北京的房产作为一个巨大的投资机会,几年翻几倍这个机会结束了,它可能未来会涨,但是它已经不是最好的投资机会了,这是我的一个判断。

但是其实卖房遇到的最大的阻力不是这个,而是周边的亲戚朋友,包括父母,他们都在担心,你把自己的房卖了,你租房住,那你不就没根了吗?你就没有安全感了。对,我最怕的东西就是这个。

你想,如果我有房,国家出台一个什么规定,什么不动产登记,所有的规定,我都在分析,这会不会影响房产的价值啊?我现在拿计算器一算我这个房产多少钱?如果那个政策出来之后它会不会跌价?我天天都在惦记着我生命中财产的存量。我怎么能够容忍我的生命这么堕落下去呢?所以卖掉。

所以我讲互联网时代的生存哲学就是,要享用,但是不一定去占有。因为占有是存量逻辑,而享用是靠自己的本事去挣来钱,然后享用它,是一个增量逻辑。所以为了怕自己陷入一种穷人思维,我把房卖了,然后租房住。具体的账我就不跟你算了,我可以告诉你卖掉房,然后拿那个钱,也不用做什么理财,就余额宝,正常的,租房绰绰有余,还每年多出很多钱出去旅游吃饭,胡吃海塞,它一定是在经济上划算的一笔交易。

所以你看为什么那些人毕业了,父母做一首付,然后自己含辛茹苦跟女朋友两个人天天还那个房贷,要当那个房奴,其实这不是一个房价太贵,是这个市场在迫害你的问题,而是你沦入了一种穷人思维无法自拔的问题。

我所以劝很多二十多岁的人,我说你现在买什么房啊?你管他未来涨不涨呢,你现在买房最大的悲剧是你不敢辞职,不敢创业,不敢冒任何风险,让你最黄金的人生年华陷入了一种根本就不值钱的存量思维当中。那你不就注定是穷人吗?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往前奔,当你年薪已经达到五十万、百万的时候,北京的房价再贵你也买得起,对吧?所以二十多岁人的人生选择是往前看还是往后看,这是人生的分水岭,你看这也是强者逻辑和弱者逻辑的分水岭。

保守主义者可不光是一个个人的价值观选择,它也是国家民族在做出政治选择的时候的一个选项。给大家再推荐一本书,这期节目推荐书比较多——《别想那只大象》,这本书实际上是在讲人类的一个心理现象,但是它用大量的篇幅,黑了当代美国的保守主义者共和党人,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是民主党的笔杆子。但是看完这本书之后,我对美国共和党人的想法反而有了一种理解之同情,甚至是尊重。

这本书最精彩的地方是用一个比喻,把民主党、共和党的思想的分界线给说清楚,他说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家,保守主义者扮演的是那个严父的角色,而左派民主党人扮演的是那个慈母的角色。你看,还是按我们刚才讲的怕与恨,严父最恨什么?恨败家子,恨不成器的儿子,你应该努力,你应该有出息,然后自我奋斗,自己变成富人;而慈母最恨什么?恨谁欺负我们家宝贝儿子。你看,这就是强者哲学和弱者哲学的区别。

我们再看怕,严父怕什么?他怕这个家里没规矩,老大有本事奋斗,老大就应该是富人;小儿子,小儿子没本事,没本事受穷,只要饿不死你,你受穷活该,这叫规矩,这不能破。而慈母就不这么想,慈母最怕的是整个家庭不和谐,不均匀,老大你挣那么多钱,你看你弟弟混的不好,给个十万八万的也不要紧嘛;你弟弟马上结婚,掏五十万,这就是慈母的想法。所以用这个比喻你基本可以把美国政坛上现在所有的话题,甭管是堕胎、枪支管理、征税、穷人福利,所有这些分歧基本上在这个框架里面都可以理解清楚。

说到这儿其实我们就可以理解前面我们讲的一个悬念,为什么整套保守主义右派的政治哲学,都是替富人说话,而富人人数少,他们的党派还老能选上呢?因为他们是一种坚定的价值观,很多人选民就说接受采访的时候,谁对我有利,当然民主党人候选人对我有利,他上台给我们发福利。但你为什么选共和党人呢?因为我信他那一套。所以虽然富人并不占有多数,但是你看2004年布什那场大选,投他票百分之六十几的人,他们不是都是富人,而是他们信那一套。

所以你也可以理解美国当前政治的一个生态上的特征,就是共和党人虽然显得傻傻的,笨笨的,而且土,而且往往都是信宗教,是那帮人,比较保守,甭管是伦理上还是行为习惯上,但是他们抱团,因为他们是用价值观,是用传统凝聚起来的一个集团。而民主党人个个聪明,但是不抱团,有的人跑环保,有的人为同性恋呼吁等等,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团结,这也是这本书里作为一个民主党人痛心疾首的一点。

说到这儿,我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我下面这个结论。就是很多右派保守主义者他们具体的观点听起来反动、反革命,替富人说话,残忍无情,整个就是一个美国任志强。但是你一旦理解他整套的道德基础和传统的根源之后,你会发现这不是谁好人、谁坏人的问题,这仅仅是个人价值观上的一个选择偏好。

好了,不去管政治那一套,我们还是回头来说每个人的最具体的选择。如果说到这儿,你还说保守主义我还是没听懂,那我就说一个最切近的例子,您再品品这味儿。最近文章、马伊俐他们家出事了,文章劈腿出轨,结果马伊俐发了一条微博,很多人调笑甚至是嘲弄这条微博,但我恰恰觉得这条微博写的精彩极了。你看三句话,“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这三句话听起来就是我们刚才讲的保守主义的整套价值观系统。

恋爱虽易,我们相信爱情,一定相信个人奋斗可以拿到那个好东西。婚姻不易,永远别说什么大话,对人性不要寄予太高的期待,婚姻当中总是有各种问题,这些问题都得去解决。怎么解决?且行且珍惜。不要相信什么一揽子解决方案,一个什么公主和王子结婚之后从此就是幸福世界,没那个事儿,一边往前走,摸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地去把问题解决掉。

你看世界上的聪明人,当他们的价值观一致的时候,不管他知不知道什么叫保守主义,什么叫右派,他们的人生选择往往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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