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于2015年5月21日
物种战争的新时代。
菁城子
《上帝的跳蚤》王哲
《登高四书》李善友、龚焱
感谢各位来到罗辑思维捧场,今天我们要跟大家聊的话题是物种战争,我们要聊的可不是什么进化论,因为在人类进化的历史上,曾经和我们发生过战争的那些物种,那些看似很强大的,狮子、老虎、狼,而今安在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现在反过头来是要我们去保护这些物种,看似很强大,所以不存在这种级别的物种战争。
我经常跟一些热衷于环保的朋友们聊一个话题,因为在很多人的观念当中,人类好像他的历史是分成两截的,一截是工业革命之前,我们天人合一,过着田园生活,和大自然和谐相处。然后到工业革命之后,现代社会来临,我们变成了大自然的洪水猛兽,破坏了生物的多样性,因为人类活动更加频繁,二氧化碳排放量多。
其实不是这样,人类自打他脱离了动物界成为人类,甚至还没有像样的文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大自然,尤其是生物多样性的最大的一个杀手了,大量的动物的灭绝,实际上是现代社会到来之前的事情。
给大家举一个例子,也是我最近看到的一个材料,人类原来是发源于非洲,然后经过了亚洲大陆,然后有一年,也不是一年了,一个阶段,白令海峡被冻住了,于是就从北边绕到了美洲。人类一旦入侵到美洲,接下来就是美洲的生态灾难,我们走的按当时的那个速度看是非常快的,在16000年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美洲;然后用2000年,就到了中美洲;再过2000年,就到了南美洲的南端。
那结果是什么呢?人类一旦入侵到这个生态之后,原来北美洲是47种大型动物,人类来了之后灭掉了其中的34种。南美洲就更惨了,原来是60种大型动物,人类来了之后灭掉了其中的50种,什么猛犸象、剑齿虎,现在我们都只能用化石、用复原的模型,在古生物的博物馆里面才能看得到。所以这种类型的物种战争,人类从来都不怕,在历史上我们从来都是常胜将军。
那我们怕什么呢?怕的是那种跨度最大的物种战争,就是貌似强大的人类,和貌似非常渺小的病毒和细菌之间的物种战争。事实上,人类的医学已经发达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仍然没有把握说我们可以打得赢这场物种战争。西方的很多科幻片都是一个新的病毒变异出来之后,整个人类灭绝,这样的危险,这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悬在人类的头上,你真是拿它没办法。
当年毛泽东写了一首诗,其中就说到了这样一个处境,“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华佗这样的名医,拿这种小虫子没有招的。
那你可能会问,罗胖你为什么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你又不是干这行的,你又不是专家。确实,原来对这门知识我也不甚了了。但是这几年来,我们不断地去琢磨这个时代的商业问题,你不觉得有点像吗?那些貌似很强大的庞然大物的公司,一个一个的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就像一场瘟疫。而现在最神气的,是那种像微生物一样,说得好听一点,就像蟑螂一样的那些小型的创业公司,他们似乎迎来了自己的时代。我想也许过不了多少年,就会有人发明一个词,叫大公司的黑死病来描述我们正在身处的这个商业时代。
而且现在市场上还流传着很多词,什么病毒式营销、细菌化传播等等,看来了解一点细菌病毒的相关知识,对于理解现在的商业环境是大有好处。那这个领域我又不懂,那怎么办?看书呗,请教高人呗。非常幸运,我们遇到了一本书,叫《上帝的跳蚤》,这本书以前出过,但是后来绝版了,我们是和出版界的同仁联合合作把它复活,在罗辑思维微信公众号里独家销售。
这本书我刚开始看的时候,说实话,真是把它当闲书看。但是看完之后觉得,能把这个话题写到如此精彩,也真是给它跪了。这本书的作者叫王哲,外号叫京虎子,原来也是医学出身,后来专门干了科普作家。我的朋友在给我推荐这本书的时候就说,他是中国科普作家当中文笔最好的,看完之后果不其然,真是写得精彩。
好,我们回到细菌、病毒和瘟疫的话题。那人类历史上最有名的瘟疫是啥呢?就是14世纪在欧洲爆发的黑死病,其实就是鼠疫,只不过当时的人根本不可能命名它为鼠疫,为啥?因为这场病和老鼠有啥关系,当时人不知道,尤其和老鼠身上带的细菌有啥关系?当时人连细菌、微生物的存在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命名为鼠疫呢?所以就叫黑死病。
为啥叫黑死病呢?是因为得这个病的人,马上是神志不清、意识恍惚,紧接着就是呼吸困难,这就导致全身缺氧,皮肤呈黑紫色。再加上临死的时候,腋下、腹股沟的淋巴肿大呈黑紫色,这种死状非常之恐怖,所以当时人起名叫黑死病。
我们现在看欧洲的历史,老觉得黑死病是一个非常漫长的黑暗时代,其实这是个错觉,只不过那场灾难来得规模实在是太大、太凶猛,所以很多人在写那段历史。其实黑死病的剧烈爆发,前前后后不过五六年的时间,但是实在是太猛了,横扫欧洲,当时死掉了是2500万到3000万人,这是什么概念?就是当时整个欧洲人口的三分之一,那叫人间地狱。
那这场病它是怎么来的呢?追源论始,要找到蒙古人身上。当时的欧亚大陆除了西边那一点点是欧洲之外,剩下全部是蒙古人的天下。当时欧洲人管蒙古人叫鞑靼人,我们中国人都知道,蒙古人的。
当时整个欧亚大陆除了西边这一点点是欧洲之外,剩下全部是蒙古人的天下。我们中国人都知道,蒙古人好样的,成吉思汗带领他的子孙一路往西打,打打打,一直打到多瑙河,建立了人类历史上幅员空前广袤的蒙古大帝国。当然这么大一片地方怎么管呢?当时也没有好的统治技术,于是只好按老办法来,分封给子孙。
所以除了中国的元朝之外,就建立了蒙古的四大汗国,就是察合台、窝阔台、伊儿和金帐汗国。金帐汗国还有一个译名,叫钦察汗国,它统治的地域大概是从今天的晋东一直到中亚这么一大片地方。我们一般对蒙古人有一个误解,老觉得这个民族除了会马上作战、挥刀杀人,他会啥呀?
其实蒙古人在他崛起的那将近两百年里面,对人类历史的贡献是巨大的。它是一个非常精于通商,而且支持通商的民族。尤其是这四大汗国和元朝建立之后,当可汗的、当皇帝的,都是自家兄弟、自家叔侄,所以互相之间的贸易壁垒等于是彻底被拆掉了,所以那个阶段恰恰是欧亚大陆上贸易最为繁荣的一个阶段,那金帐汗国也不例外。
那既然是做生意,欧洲人最会做生意的是谁?意大利人,其中很有名的就是热那亚人。热那亚人就弄个船,从地中海出发进到黑海,这不就接近东方吗?接上东方的货,瓷器、丝绸,然后运回欧洲卖,然后就发财了。
发财之后就想,我能不能在东方搞一个我自己的贸易基地呢?相来相去,相中了克里木半岛上的一个地方,叫卡法。但这个地方是金帐汗国的,归人家蒙古大汗,就跟大汗做生意,说给你点儿钱,能不能把这个地方当做我的殖民地呢?
这搁今天看这可是主权问题,这不就是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的香港吗?英国人在东方的贸易基地吗,对吧?怎么能割让呢?但当时蒙古大汗哪有那一套,给银子,就给你吧。于是卡法这个地方就成为整个欧亚大陆上一个非常繁荣的贸易基地,贸易中转站。
你也可想而知,大家都在这儿做生意,各个民族的都有,各种宗教信仰的都有,难免就会起冲突。到1343年,一次大的冲突还真就发生了。当时的热那亚人和一帮穆斯林打架,最后捅死了一个。那怎么办呢?穆斯林说,这是意大利人的地方,我在这儿告你也没处告,诉你也没处诉,就跑到蒙古大汗那儿去告状。
我们是穆斯林,我们信仰真主安拉。正好这蒙古人他本来没有什么宗教,但是他极其宽容而开放,他征服到哪儿他就信哪个地方的宗教。所以这个时候的蒙古大汗叫札克别汗,札克别可汗他就信了伊斯兰教,一看穆斯林跑来告状,那我要替你们作主,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军队浩浩荡荡跑去卡法那儿打仗,把城市就给围起来了。
可是蒙古人崛起已经一百年了,它的军事实力不行了,所以整个卡法围城战没怎么打仗,双方就在那儿较劲,这边蒙古人也不撤兵,热那亚人也不投降。这一对峙可就是四年,到了1347年的时候,蒙古人一看也没什么指望,不就给小弟拔个份吗?当大哥的做到这份上也就行了,人撤了。
这卡法城一解围,热那亚人就要回家,坐上船回家,出事了。船上就带有了黑死病,鼠疫病毒。第一艘船是在西西里岛登陆的,登陆之后很迅速岸上那个城市,将近一半人马上死光。要知道,黑死病有一个特点,就是从得病到发病,再到死亡,最快的半天时间。所以你想,对周围人造成的那种震撼,就看着人走着走着在街上就倒,刚刚好好的人马上就死。
热那亚人也是这样,他们的船员回到老家,整个热那亚人迅速一半人口死绝,剩下的人一哄而散。这就是黑死病到达欧洲的第一站,这是1347年的10月份。
那紧接着,黑死病是兵分两路,到1348年的时候,这边扑到了西班牙的南部,造就了大量的死亡。然后到了法国,像法国现在的阿维尼翁戏剧节那个城市,当时几乎整个城市人死光了。这边就是直扑到神圣罗马帝国,就是今天的德国和奥地利一带,也是造就了大量的死亡。
到了1349年的时候,就扑到了英国。英国国王当时是知道的,欧洲大陆上死成那个样子,虽然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有所谓什么细菌这些东西的存在,但是总是什么东西要过来,所以当时英国国王甚至下令,连鱼都不准给我打,干脆封锁了英吉利海峡。
但是没有用,1349年的时候,黑死病还是攻陷了英国,而且在英国造成的人口死亡比例其实还高于欧洲大陆,英国人损失了40%的人口。当时的伦敦是五万人,迅速降到了三万人,英国的人口总数一直到17世纪才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所以英国的损失是最大的。两年后,1351年的时候,黑死病跨过了波罗的海,来到了北欧,在瑞典一带又造成了一次大爆发。
那另外一路呢,就从神圣罗马帝国,今天的德国、奥地利一带,直扑向东边的俄罗斯。按说俄罗斯地广人稀,不利于细菌的传播,对吧?但是也没逃得了毒手,1352年的时候,在俄罗斯大爆发。
但说来也奇怪,1352年之后,这个疫情迅速地就缓解了,衰竭了,黑死病很迅速就从欧洲绝迹了,前后就闹了这么五六年的时间,造成了30%人口死亡。但你说欧洲人咋治的呢?没咋治,当时的所有医疗手段,你听听,无非是催吐疗法,什么放血疗法,当时人都不知道微生物的存在嘛。
还有人觉得这就是上帝惩罚我,拿个铁鞭子抽自个儿,一边说我有罪,你饶了我吧;或者拿那个炭块烧红了,去烫自己的淋巴,因为淋巴肿起来了。其实所有这些治疗方法,后人来看都是无效的,但是黑死病居然就从此从欧洲绝迹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一桩公案,后来是有争议的,就是最开始黑死病到底是怎么来的。有一个人叫莫里斯,就是热那亚人,他后来讲,是卡法城解围的时候,蒙古人因为打了四年没打下来,用抛石机把那些已经得了黑死病死掉的人的尸体热到了城里,这才导致了黑死病的大爆发。
所以后来有人,我看到很多材料都这么讲,说蒙古人是第一次搞细菌战的,就是生化武器。其实根据《上帝的跳蚤》这本书的作者分析,这是无稽之谈,为什么?搞生化战,那也不是谁都能玩的,你自己得有防化措施吧。那个尸体你自己完全暴露在它面前,你还往里扔呢,你自己早就死绝了。
所以没准儿已经是蒙古的军队当中,已经开始流行鼠疫黑死病,所以才退军的。然后热那亚人出城,一看蒙古人死了,跟尸体一接触,结果带上了病菌,很可能是这么一个情况。
而且还有一个证据,你想,当时热那亚人守城的时候,是有火炮的。火炮的射程当时是一公里,所以蒙古大军是一定是。
而且还有一个证据,当时热那亚人守城是有火炮的,当时的火炮的射程是一公里,所以可见蒙古的围城大军一定是在城墙之外一公里的地方驻扎。那请问,当时哪有那么强大的抛石机,可以把尸体抛一千米,扔到城里来呢?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可以理解了,当时欧洲人觉得,我们这么崇拜上帝,上帝他老人家怎么会用瘟疫来惩罚我们呢?一定是背后有坏人嘛,这坏人就是蒙古人,所以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让大家在心理上觉得能够自圆其说而已。
不过这就带来一个问题,那请问这个鼠疫黑死病的病毒,到底从哪儿来的呢?这个谜底要揭开,一直要到几百年之后,而且是靠中国人揭开的。
人类历史上鼠疫一共三次大爆发,一次是公元7世纪的时候,那次大爆发其实也很厉害,大概在全球杀掉的一亿的人口。那第二次就是欧洲黑死病这次大爆发,虽然它的人口损失还没有第一次多,但是因为它爆发在文明的核心地带,所以很多人恐慌,很多人书写这段历史,所以变得非常有名。
那第三次大爆发什么时候?一直到19世纪的晚期,爆发在东亚,准确地讲就是中国。1894年的时候,这一次瘟疫先爆发在中国的云南,然后蔓延到了广东,然后登陆了香港。香港的城市人口密度当然比较高了,所以很迅速地就杀掉了两千人,剩下三分之一的香港市民是逃散一空。
当时香港的繁荣程度和后来当然没法比了,但它毕竟是英国在远东最大的殖民地,它的国际视野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当时的香港总督就向国际社会求援,SOS。后来就来了很多医疗队,其中最著名的是两支,一支来自于欧洲的瑞士,还有一支来自于亚洲的日本。
日本医疗队当中有一个当时国际上很著名的细菌学专家,叫北里柴三郎,这个人第一次在老鼠的尸体里发现了鼠疫杆菌。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把老鼠和这种病结合起来,把这种病的致病源和这种细菌微生物联系起来,这才算揭开了鼠疫的面纱。
当然香港这一次疫情很快就过去了,紧接着1910年的时候,鼠疫又在中国的东北大爆发。你说慢着点儿,这是1894年的事,然后你一竿子扯到了十六年后1910年,而且从香港到了东北,这算是同一次疫情吗?对,就是同一次。
因为像鼠疫这样的大瘟疫,它的爆发和延续是用一百年为单位来计算的,甚至现在国际上还有专家讲,我们现在还处于第三次大鼠疫疫情当中。确实2014年,就是去年,中国的内地还发现了一次鼠疫,所以各地政府对鼠疫仍然是严防死守,非常之警惕。
到了1910年的时候,鼠疫在东北又爆发,大家应该有概念,这已经是辛亥革命的前夕,清王朝的最后一年。鼠疫这个玩意儿从来都是来势汹汹的,从辽宁到黑龙江,很短的时间内就杀掉了六万中国人。当时的官府其实也有一点常识了,因为在十六年前,人类已经掌握了这个知识,老鼠和鼠疫之间的关系,于是当时官府悬赏,七个铜子一只老鼠,就是发动人民群众上街灭鼠。
当然成效也不错,就我们现在看到的资料,在沈阳就灭掉了25000只老鼠,整个辽宁省灭掉了10万只老鼠。但是没有用,整个疫情一点都没有缓解,包括我们前面讲到的那个日本医疗队,北里柴三郎又一次带队来到了中国,那也真是白求恩式大夫,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那日本大夫也去解剖老鼠,解剖了一万只。你想,一个医疗队解剖一万只老鼠,那是多大的工作量。我可是签过书的人,签一万个字手都不行了,他们用这么大的工作量只证明了一个事实,就是这次事件跟老鼠没关系,因为一万只老鼠里面都没有找到鼠疫杆菌。
那就没有办法了,群医束手。那最后解决这次疫情的恰恰是一个中国人,他叫伍连德。伍连德虽然是中国人,但是他是华侨,是在马来西亚的槟榔屿出生的,当时也是英国的殖民地。当然他的华侨不是那种贫苦华侨,他父母比较有钱,是在当地开金店的,所以从小就给他以最好的教育。他也比较争气,一路当学霸,一直到了英国牛津,得了全世界华人当中的第一个医学博士。后来又周游列国,什么法国、什么美国学医,很年轻就已经是名医了。
然后被袁世凯请到了中国,当时是先在天津,在北洋开的那个叫军医学院里面当副校长。后来因为东北疫情,国家,当时的朝廷,不能叫国家,就给他派到了东北,说你看你能不能解决。
这个伍连德到了之后,他就发现确实跟老鼠没关系,而且和十几年前在香港发现的那种所谓的叫淋巴腺鼠疫,好像都不是一回事。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叫什么?肺鼠疫,就是通过肺,通过呼吸,通过那种飞沫进行传染的一种全新的鼠疫类型。而且后来他通过大量的研究发现,这玩意儿跟城市里我们经常见的那个老鼠没啥关系,而是野外的另外一种鼠类动物,学名叫旱獭,也有人称之为叫土拨鼠。
这就让我想起了国际政治上的一个概念,叫地缘大锤。就是整个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什么中亚、西伯利亚、外蒙古、中国的北部这一片地方,它经常在历史上会兴起一些草原民族,他们像风一样的来去,什么匈奴、突厥、蒙古,他们像大锤一样,不断地捶打亚欧大陆的边缘,像什么中国人、欧洲人。所以在亚欧大陆这个舞台上,这样的历史戏剧是一出一出,剧情都差不多,但是反复上演。
所以你看,鼠疫其实也类似这样的地缘大锤,它们都是来自于中亚和西伯利亚、外蒙古这一代的旱獭,它们生活在这个地方,经常潜伏者这种鼠疫的病毒,然后每隔几百年给你来上这么几个大锤,鼠疫病菌和国际政治有类似的地方。
那原来旱獭为什么没有作乱?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呢?后来有人研究,其实跟那个时间的旱獭的皮毛生意有关,突然这个玩意儿的皮变得非常值钱。我们中国人在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传统,就是有的时候挣钱不要命,所以很多华工就去捕捉这个旱獭,要它的皮。
但是其实旱獭它自己得病之后,它窝里的其他小伙伴们也不要它,把它撵走。得了病的旱獭眼睛也看不清楚,行动也比较缓慢,有经验的猎人像这样的旱獭碰都不敢碰。但是那些工人他们就认得挣钱,所以胆大,看到这样的旱獭也把它打了,然后用它的皮毛,甚至去吃它的肉。所以后来就发现,这一次鼠疫大爆发,其实源头就在那些工人的工棚当中,他们吃了这种旱獭的肉。
当然搞清楚了是来自于这样的一个动物,而且传染的渠道也比较清楚了,是通过空气当中的飞沫传播,然后进入到肺感染到人体。所以伍连德很迅速地就制订了一系列的防疫措施,比如说他发明了一种加厚的口罩,这后来就被命名为叫伍连德口罩。
然后最有效的方法当然就是隔离了,所有得病的人住到一起隔离,然后跟其他人远远地离开。就用这个办法,很迅速,也就是半年,这一次疫情就被扑灭了。所以伍连德这个人在1935年的时候,甚至被提名为诺贝尔医学奖的候选人,当然后来没有当上,这是华人距离诺贝尔奖当时离得最近最近的一次。
还得说有一个人非常有先见之明,这就是梁启超。梁启超在1925年的时候讲过一句话,说科学输入我国已经50年了,但是能以学者的资格和国际相见者,唯武博士一人而已。他当时就具有这么高的地位。
那说到这儿,鼠疫的故事基本上就结束了。那鼠疫为什么容易被人类扑灭呢?你不要看它特别的凶狠,因为他得病半天就有可能死人。而且它是寄生在野外的啮齿目动物的身上,也就是老鼠它们家亲戚,这一伙子可太厉害了,全世界40%的哺乳类动物都是老鼠它们家亲戚。所以如果人类从理论上讲,不能把老鼠最终扑灭的话,鼠疫病菌就会始终存在,始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但是为什么最后它又被人类干灭了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鼠疫病菌有一个天然的缺陷,它的稳定性太强了。现在的鼠疫病菌和原来它的老祖宗长得一模一样,那你就变成了一个固定靶,原来人类可能技术达不到,干不动你;现在技术一发展,干掉你轻轻松松,因为你不变嘛。
所以自打上个世纪上半叶,人类搞出了抗生素,现在抗生素家族的很多品种都可以杀灭鼠疫细菌,什么庆大霉素,什么氯霉素,都可以干这个活,那你鼠疫就再也不能危害人间了。
当然说到这儿,微生物界我们刚刚说到了细菌,还有一个更狠更狠的恶魔,我们还没有讲到。
今天我们聊的是人和微生物之间的物种战争,那前面我们讲的敌人是细菌,而下面我们讲的这个敌人就更为凶恶,它是病毒。其实在策划这期节目之前,我也搞不清楚这二者之间的区别,现在看了很多材料,大体上明白了。细菌它好歹是一个细胞,它是个生命,可是病毒完全没有细胞结构,它仅仅是一小片断的遗传物质,外面裹着一小坨蛋白质,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所以在体积上,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法比,虽然都小,但是细菌可是一个细胞级别的存在。而病毒呢?它的尺度是分子级别的尺度,所以用显微镜是可以看得到细菌的,但是只有用极高倍数的电子显微镜,我们才能够看得到病毒。
而且同为微生物,它们遗传和繁殖的方式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细菌是通过分裂,而病毒是通过复制,这二者之间什么区别?打个比方,比如罗胖是一个细菌,那我繁殖的方式就是把我自己一分为二,变成俩,那身材就正好了。
那如果是病毒呢?它可不是。我在我的环境当中去找寻构成另外一个我的必须的材料,然后按照我的遗传结构,我去复制一个,我旁边出现一个新的罗胖,这是病毒的玩法。所以有的时候,细菌反而是怕病毒,因为病毒可以钻到它里面,然后利用它的那些蛋白质复制无数个自己,最后细菌死掉。
而且它们之间还有一个区别,就是人类在打这一场物种战争的时候,用的手法也不一样。对于细菌,我们经常说的那个词叫杀菌,对的,我们可以用抗生素破坏细菌的细胞壁,把它给杀死。比如说我们对待鼠疫杆菌,用的就是这套方法。
可是这套方法用在病毒身上完全没用,很多人说,杀病毒、杀病毒,其实这是个外行说法,因为人类是很难杀死病毒的,我们只能间接地去激活人体自身的免疫,去干扰、去抑制病毒的繁殖和复制。所以精确的说法是抗病毒,而不是杀病毒。
你看有的人得了感冒之后,大把大把地吃抗生素,其实这是没用的,因为抗生素只能去杀灭细菌,对于病毒它完全无效。其实人类至今没有一种针对感冒的特效药,现在最好的感冒药也不过是缓解我们的感冒症状,让我们在感冒期间活得相对舒服一点而已。
可是你不要以为病毒对我们造成的干扰,仅仅是感冒这种级别的疾病。天花,听说过吧?这也是一个和鼠疫几乎是同等量级的人类杀手。当然,天花的那个病死率没有鼠疫那么高,你看鼠疫,腺鼠疫的病死率大概70%,肺鼠疫是90%。还有一种鼠疫叫败血型鼠疫,那个致死率是100%,只要得着就是没跑;可是天花病毒没有这么凶残,它只有30%的致死率,可是它也不得了。
还有一种鼠疫叫败血型鼠疫,那个致死率是100%,只要得着就没跑。可是天花没有那么凶残,表面上看它只有30%的致死率,但是它厉害在哪儿呢?
第一,它不像鼠疫那样一拨一拨的,中间还能让人类消停那么几百年。天花可是一直在,一直在大量地收割人命。
而且天花的传染性要远远高于鼠疫,鼠疫毕竟是飞沫传播,即使是借助于空气,也必须有飞沫,对吧?可是天花因为它是分子级别的存在,它的重量更轻,个头更小,借助于呼吸之间的那个空气传播,就可以传染出去,所以它的传染性更为烈性。
第三,天花得了之后,即使你九死一生,你逃过一劫,你是那幸运的70%。对不起,很多人脸上终身会留下那个疤痕,这就是麻子。很多今天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叫麻子,中国还有一个驰名品牌,叫王麻子剪刀,啥叫麻子?我小时候见过,就是小时候得了天花那个后遗症,满脸的坑坑洼洼。这个麻子可不是青春痘,那是非常恐怖的一张脸,我小时候见过。
那天花在整个的人类文明当中,造就的那个恶果实在是太严重了,它几乎是现代化社会之前所有人认为一生当中要过的一道大坎。随便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比如说清代在皇位传承当中就有这么一件事情,当时顺治皇帝他有俩儿子,一个叫玄烨,这我们都知道,后来的康熙大帝;还有一个叫福全。
其实这个孩子在顺治皇帝心目当中位置是差不多的,所以选择这个继承人的时候他就有点拿捏不定。尤其他跟自己的妈,跟太后之间的那个观点还不太一样,最后怎么办呢?请教高人,这个人是谁?是一个欧洲来的传教士,叫汤若望。
汤若望的故事以后有机会我们专辟一集给大家讲,汤若望是耶稣会的传教士,他就讲了一句话,就让顺治皇帝迅速地下定了决心。他说这两个皇子都不错,但是只有玄烨出过天花,就是他这个坎他过去了,而那个福全还没出天花,这孩子能不能长得大,不知道。就这么一句话,决定了大清江山到底归,由此可见,在现代化之前,全人类对于天花的那种恐惧。
但是不管把天花说得多厉害,说得天花乱坠,天花最后不还是被人类灭绝了吗?你看,中国大陆是1961年宣布天花灭绝的,那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在全球范围内天花已经绝迹,是1980年的事情,这可是人类和微生物之间打物种战争唯一一场全胜的战役。
当然严格上讲,天花灭绝没有?还不能这么说,为啥?因为在美国和俄罗斯的实验室里,还保留着最后的天花病毒,而且备不住世界上有那些邪恶国家,没准儿它会保留一部分这样的病毒。万一将来遇到什么大战的时候,拿出来当生化武器。其实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就有人说,没准儿萨达姆有那东西。当时美国总统那个老布什说,他敢用这个,我就敢用核武器揍他。当时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好,我们就假设天花病毒已经彻底灭绝了,这就奇怪了,你不是说病毒很厉害很厉害吗?你看,天花有三个缺陷。
第一个缺陷是它只在人身上存在,所以在人群当中,你找不到发病者,基本上就可以认为它灭绝了。这跟鼠疫不同,鼠疫在老鼠,在啮齿目动物身上存在,所以我们永远不敢说这个玩意儿已经灭绝了,这是它的第一个缺陷。
第二个缺陷就是一旦你得了天花,然后好了之后,终身免疫。为啥?天花病毒和鼠疫的杆菌有同一个缺陷,就是稳定性极强,它就是这个样子,一旦被人体的免疫系统,我已经防住了,那就永远会防住,因为你不变了嘛。
第三个缺陷就更有意思了,天花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虽然天花只是在人身上存在,但是它有一个亲戚,叫牛天花。牛得了这种天花之后,只是身上起一些小的泡泡,它没有致病性。而且这种牛的天花能够传染到人身上,人也能得。但是这可叫牛天花,得了之后也是起一些小泡泡,没有性命之忧。
就利用这一点,所以有一个英国医生叫爱德华·詹娜,他在1798年的时候发表了一篇文章,这是他两年前的一个发现。那些挤奶的女工,她身上会得一些牛的天花,一旦得了之后,它跟人的天花是交叉免疫。就是我得了牛痘之后,一旦好了,人痘我也不会得。
所以就利用这个原理,所以在全世界渐渐地就开始接种牛痘,我小时候就接种过牛痘。还有一次老师给我们接种牛痘,我就怕打针,说我感冒了,我发烧,我不能接种牛痘。回家让我老爹给揍了一顿,我印象非常深。
那后来,果然这个招法就在全世界范围内消灭了天花。可是你千万不要以为,人类在和病毒这场物种战争当中就稳操胜券了,我们已经看得到胜利的曙光,远着呢。因为像天花病毒这样缺心眼的病毒,是很少很少的,首先它万年不变;其次,它有猪一般的队友。人类干胜这一仗,可以说是幸运到了极点。
那剩下来的病毒呢?它的变异性是非常强的。比如说流感病毒,流行性感冒和我们平常得的那个伤风感冒可不是一回事,它是一种剧烈的传染病,而且也是杀人无算。
最著名的一次就是1918年,我们都知道那个日子,已经一次世界大战的后期。在历史上,这场大流感被称为叫西班牙大流感,其实这是西班牙人背了一个大黑锅。当时整个欧洲,其实都被流感侵袭,但是因为在战争期间,各国都新闻管制,因为怕军事消息泄露。
只有西班牙是中立国,所以它的新闻在发表之前不需要通过审查,所以报纸上天天充满了各种大流感流行、死人的消息。后来大家一觉得,这场流感好像就在西班牙特别严重,其实哪里是那么回事呢?
这场流感真正的根子其实在美国,是堪萨斯州的一个军营率先爆发,当场就死掉了38个人,然后迅速就传到了欧洲。你知道最后死了多少人吗?五千万人,那比中世纪的黑死病还要厉害,因为当时全世界的人口不过18个亿。所以仅仅是这一次疫情,它害死的人就比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害死的人的总和还要多。
而且更要命的一点,就是流感病毒它不断地在发生变异,大家听说什么禽流感、猪流感,虽然好像没有早就那么大范围的杀伤,但是为什么大家紧张成那个样子?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下一次变异,会不会变成一个吃人的恶魔。
你可能会听说过一个词,叫流感疫苗,好像打了,马上就可以防治流感病毒。对,但是你防治的就是今年的,而且今年的流感病毒的变异也是科学家们猜出来的,或者说研究出来的,他们并没有百分之百的确认性。就算科学家们猜对了,研究对了,但是它能防治的也仅仅是今年的流感,明年的流感照样我们拿它束手无策。
所以在病毒这个奇妙的未知世界面前,人类还渺小得很。为啥?因为它变异。你看,号称世纪瘟疫的艾滋病,它厉害就厉害在两个方面。第一,它直接摧毁人的免疫系统;第二,就是它不断地变异。所以在艾滋病面前,我们人类可能进步还非常非常之有限。
听到这儿你可能已经听出一些东西了,一个病毒只要它不变异,它再强悍,人类也能把它拿下。如果它不断地变异,人类还是束手无策。那从微生物的这个特征当中,我们回过头来想,我们面对今天的商业环境,我们可以得出什么样的启示呢?
今天我们给大家介绍的是微生物和人类之间的物种战争,但其实我最想讲的恰恰是这最后一段,我们从这场战争当中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启示,以帮助我们理解现在的商业环境。
我自己得到的启示大概是三点。第一点,就是小物种的崛起,表面上看往往会给大物种带来灾难,大量的死亡,也就是瘟疫。但是结果可不仅仅止于此,不仅仅是死了一些大物种就完了,是对大物种未来的生态环境造成一种不可预测的质的影响。
这也正是《上帝的跳蚤》这本书写的最精彩的地方,它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科普著作,它等于是从疾病和瘟疫的角度,重新书写和解释了一遍人类历史,其中很多结论我看起来是非常之精当。
我们就拿黑死病来讲吧,表面上说它的结果一定是坏事吗?消灭了欧洲当时三分之一的人口。但是它的其他后果呢?我们如果站在一个更大的尺度上来看,这个后果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它当时就缓解了欧洲人和自然资源之间的紧张关系,因为黑死病袭击就是五到六年,清除了30%的人口之后,大量的财产、土地开始留下来,欧洲的经济结构出现了非常深层的变化。
再比如说,欧洲的排油运动的一个高峰,就在黑死病期间。现在我们看到的材料,光德国的两个城市,一个美因茨当时杀掉了一万两千犹太人。还有一个城市叫斯特拉斯堡,在今天的法德边境上那个城市,杀掉了一万六千个犹太人,因为当时欧洲人觉得犹太人跑来跑去做生意,疾病就是你们带来的。所以你想,对犹太人的这种迫害形成的民族独立,对今天的国际政治其实都有影响。
当然,更重要的影响在于,黑死病带来了整个欧洲人的精神世界的变化。在沉沉黑暗的中世纪,大家没有什么历史,小邦国的那些内斗不算什么事,那个时代的主旋律就是大家信仰上帝,相信上帝会给我们最终的救赎。可是黑死病一来,上帝救不了你啊,那个遍地的尸体会让人类重新思考生命和宇宙的。所以带来了什么?就是文艺复兴,重新理解生命的意义。
你看,文艺复兴有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意大利有一个作家叫卜伽丘,写作了《十日谈》。《十日谈》的背景就是黑死病,因为几个年轻人为了躲黑死病跑到乡下去,躲,然后也没事可干,天天在一起讲故事,他们讲的故事最后结集就是《十日谈》。
所以整个文艺复兴,包括整个后来欧洲的近代化运动,其实都起始于黑死病,在这本书里有更精彩的解释。甚至它其中有一个章节的题目很有意思,叫《一记差点让人类灭绝的猛药》,你看很有意思,它解释黑死病,它认为是人类文明的一个药,没有这次巨大的刺激,实际上整个近代化都不会发生,所以它的角度很有意思。
你想,现在的商业生态也是这样,我们看见一些小的创业公司的崛起,你刚开始觉得它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它崛起之后带来的那个商业后果,实际上你根本无法预料。
就像去年就有人说,滴滴打车崛起之后,实际上受伤的不是什么出租车公司,而是广播电台。因为出租车师傅天天就盯着滴滴打车的那个手机软件,看下一单活在哪儿,他们不去听什么交通广播了。所以带来商业生态的这个变化,实在是不可预料。
再比如说微信的崛起,那你说伤害了谁呢?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大家觉得中移动很受伤;后来觉得微博很受伤。可是再往下发展,也许电商的环境都会被改变。所以一个小生物的崛起,千万不要小看它,它带来的何止是破坏,它带来的是生态大结构重整的机会。所以对这个时代的创新,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也千万不能小看了它,这是我得到的第一点启示。
我自己得到的第二点启示是,重新理解了现在商业竞争的实质。回头来看物种战争,它就清晰地分成了三个竞争层次,最浅的是力量之争,深一点的数量之争,最深的是多样化之争。这三个层次可以一一映射到我们现在的商业现象里去的。
如果你理解物种战争,仅仅是最浅的那个力量之争,你什么都解释不了。比如说人和狮子打架,谁赢呢?表面上看,狮子的力量是大过人的。但是放大到另外一个时间尺度上一看,现在里狮子是濒危物种,人类反而是地球上最成功的物种,你怎么解释?
回头来看商业也是这样,如果你把商业竞争仅仅理解为两个企业在资本、在技术、在各种实力层面上的竞争,你就压根不懂现在的商业。你必须往下深看一层,就是一个全新的叫数量之争的逻辑,正在现在的商业市场上开始浮现出来。
对微生物也是一样,它打得过人类,凭什么?把人类折腾的死去活来,就是数量优势嘛。我们虽然作为一个巨大的种群,现在有几十亿的数量了,那又如何?你跟微生物比,你的数量差得好几个数量级呢,对吧?
现在的商业竞争也一样,很多庞然大物的大公司觉得,我这个物种很强大,那些创业者好像很渺小。但你别忘了,群狼斗老虎,没准儿谁赢,当他获得的一个数量级上的优势之后,整个对比其实是翻盘的。
现在我们对很多创业公司,我举个例子吧,小米。小米刚出来的时候,多少人嘲笑它,说这个手机又便宜,质量又不好,等等。可是你要知道,它是活在资本洪流当中的一个新物种,它在资本的补贴下,它可以有实力迅速地把自己的价格降到一个位阶,用这个位阶迅速地在市场上扩张它的数量。回头来一看,那些原来得意洋洋的老物种因为它价格昂贵,所以数量稀少,所以就被驱逐出了这个市场。
你看,小米生态链里面就投资了一家公司,是做装修的,叫爱空间。它就把原来新房装修市场每平米2000块钱以上的价格,迅速的拉低到一平米699元,那你说这个价格挣钱吗?当然不挣钱,当然它可以靠这个价格迅速地攻占市场,它的产品上线之后,很迅速地就成为北京城最大的一家装修公司。
那这个数量优势获得之后它干什么?当然就是用这个优势去跟上游供应商谈判了,我采购你这么多地板、这么多油漆、那么多马桶,你是不是给我降价呀?这样它的利润空间就出来了。
所以你看,数量竞争是一种全新的玩法,那些没有数量的老家伙、老物种们,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这套逻辑是怎么玩的。当然,我们还可以继续往下看,那就是多样性竞争。
其实我们前面讲物种战争的时候,大家已经听得出我的意思了,一个病毒当它迅速变异的时候,即使我们人类医学发达到这个程度,仍然拿它束手无策。可是我们又把这个问题可以反过来看,这就更有意思了。
我们来说一个其实不太符合人道主义的话,就算人类没有现代医学又如何?微生物、病毒、细菌,真的能把人类消灭吗?不可能。你看历史上,黑死病干掉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又如何?你不就三分之一吗?还是少数啊,更多的人,三分之二的人不是活下来了吗?中国人民历朝历代受天花的折磨,又怎样?我们不还是搞出了全球人口第一的一个大国吗?所以实际上微生物是斗不过人类的,靠数量没用,为啥?因为人类有多样性。
我们再回到生物演化的那个历史上来看,对于微生物来讲,它的繁殖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分裂或者复制,一个变俩,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所以它的数量上的效率是极高的。可是为什么那些高级一点的物种,他们偏偏不是用这种数量优势的自我繁殖的方式呢?他们发明出了一种叫两性繁殖,两性繁殖在数量上好没有效率啊。
你想想看,首先得求偶吧,互信之间得看对眼吧,公的、母的。然后好不容易生下一个蛋或者一个崽,慢慢把他养大,好困难的。我们看那个片子,南极的企鹅好不容易生下一个蛋,放在自己的脚面上,把自己的大肚子搭在上面孵化它,在南极的寒风当中瑟瑟发抖,好长时间才生出一个小企鹅。这容易吗?在数量上没优势,但是它获得了一个多样性上的优势。
你看,亲代,父亲和母亲生下一个崽,然后和别的父亲和母亲生下来的一个崽继续结合,接着往下生。每一代都是结合了其他个体的巨大的差异,形成了一个全新个体,所有的个体之间都不一样。所以为什么黑死病、什么鼠疫,拿人类没办法呢?因为我们人类都不一样,有三分之一的人被你干死,剩下的人对你完全免疫,你拿他没招,所以这恰恰是人类存活至今的根本性的秘密。
在商业上也是一样,很多公司说,这个互联网时代冲击非常大,我要变革。可是你看变革的公司,往往它希望整体的变化过去,从过去的物种变成一个新物种,变得过去吗?变不过去,为什么?因为你追求的仍然是单一性,而不是多样性。
你比如说中国有一家公司非常值得尊敬,也有辉煌的历史,叫苏宁。它就想变革成一个互联网时代的电商公司,但是不成功。为啥不成功呢?有一个朋友就跟我讲,说看来是成功不了,因为直到今天,在做了电商业务的苏宁公司那里,还非常讲究员工着装的规范性,就是必须要穿他们那种设计好的、统一的西装。
而且公司还会派人核查,稍微哪儿穿得不对头,那是要扣分的,扣奖金的,全公司通报批评的。所以我那个朋友讲,它不可能变革成功,因为直到今天它还在追求单一性。
你再跑去硅谷的那些公司,甭去硅谷,就中关村,那些互联网公司里面,穿的什么千奇百怪的人都有,穿着拖鞋就能上班。你以为仅仅是松松垮垮吗?不是,是每一个人的想法,每一个人的志趣、爱好、性格,他的多样性,在这样的新型公司组织里,它都可以容纳,所以它才是一个互联网公司。
还记得有一次我请教柳传志先生,我说像你们联想这么大的企业,你们怎么有信心在互联网时代能够活下去呢?柳老先生回答,说我不是现在做投资了吗?很多东西新,我不懂,不懂怎么办?我做投资公司,我买过来,我投一点,然后跟着人家学。
所以现在你看,联想旗下好几家投资公司,所以他用这种方式,其实跟我们讲的物种战争里面那种两性繁殖就有点像。要么嫁闺女,要不娶媳妇,总而言之用各种各样的混搭、穿越、杂交,形成自己的多样性,这样的公司没准儿它就可以活得下来,这是商业竞争的三个层次。到最后,实际上拼的就是多样化的能力。
那从物种战争当中,我个人得到的第三点启示就是,在这个商业时代,最值得我们欢欣鼓舞,也最值得我们期待,更值得我们警惕的就是那些商业新物种的出现。
在这儿给大家举个例子,2015年中国的电影市场上出现了一种新物种,大家觉得看不懂,真的是烂片。得罪了,我就点名了,比如说什么《何以笙萧默》,什么《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还有什么《小时代》。很多观众出了电影院就开始骂,但是大家就觉得很奇怪,它们的票房非常好。
而有一些非常严肃的老导演,什么第五代,他们就觉得这种烂片居然有这样的好票方,而且排片率那么高。而我拍出来的这么高品质的电影,那些院线居然就不给我排片,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黑幕啊?
其实没有黑幕,这就是市场决定的。其实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就是新物种出现之后,老物种看不懂嘛。对于传统的老电影导演来说,他们寻找一个好故事,找到一些靠谱的演员,然后封闭地拍摄,精雕细刻,最后捧出一部电影作品,然后放到院线里面去碰运气,看票房好不好,这是传统的玩法。
可是你知道现在的这些所谓的烂片,它是怎么出来的吗?它有几条逻辑。第一,先根据大数据的调查,先摸清楚什么样的故事能够引起人气,故事好不好不重要,人气爆棚才重要。
第二,把大量的广告商引入到电影拍摄的流程当中,甚至为那些植入的广告产品去专门设计情节,在成本上它获得了第二个优势。
第三,去引入那些电影演员,他可能演技不怎么样,但是小鲜肉啊,他是偶像啊,他有粉丝基础。
第四,他在拍摄的过程当中,是一个相对开放的结构,不断引一些粉丝到片场去探班等等,去引爆微博上的一些话题。
再有一点,就是它可能是烂片,但是当每一个人出了电影院都开始骂的时候,它居然就成了一个社会话题。很多人都觉得,哎呦,这部电影烂,都说烂,但我没看过,没看过就意味着在社交场合当中,你跟人没话说。那得了,花点时间,买张票,进去看。你看,票房又增加了一截。
所以你看,这两种电影还是一个物种吗?我们都以为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但是在后一种,就是所谓的烂片,它其实是一个互联网产品,它是用一种更大范围内的生态打造出来的一个新物种。跟那些老的电影导演搞出来的东西相比,那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它们是工业时代的产物,这是一个互联网时代的产物,这怎么竞争?它的票房,它在商业上的成功,是一件确定性的事情,你传统的玩法怎么能和它比呢?
就拿我们罗辑思维来说,表面上看是一个视频节目。可是我回到我的母校,中国传媒大学电视系,我都不好意思跟老师们讲,我在干视频节目,因为我们就一个镜头,就一个机位,原来我在学校学的什么远、全、中、近、特,什么推拉、摇移、跟,全部都用不上。罗辑思维在视频市场当中,它就是一个新物种,所以它获得现在一点点的社会影响力,它是一种物种的力量。
物种不在于它强大不强大,也不在于刚开始的时候,它有没有缺陷。关键是这套逻辑没有见过,在上下游的整个生态当中,它没有天敌,所以它就可以疯长。老鼠就是这么出来的,现在老鼠也是地球上非常成功的一个物种。
所以有一次我跟雷军先生聊天,我发现他就在玩很多那种烂牌子的手机。我说你怎么还关心这些手机?你小米多强大啊。雷军一边看着这些手机,一边跟我说,第一代确实挺烂,但是我不知道它第二代迭代之后,出现的是啥。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它现在是好是坏,而是它迭代的能力到底是怎样的。你看,这就是这个时代一个企业家该说出来的话,他关心的是新物种,而不是现状。
所以今天给大家推荐的这么两套书,一个是《上帝的跳蚤》,还有一套我一直搁在这儿没亮相,这是中欧商学院的李善友教授和宫年教授合写的四本书,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登高四书》,也是在我们微信公众号里独家销售。
这本书就算是把这种新物种的逻辑和老物种的困境完全说明白了,所以这套书是我让我们公司的所有小伙伴人手一套,都要去读的。如果不理解其中的逻辑,你就没有办法理解现在的商业世界。
凯文·凯利最近讲了一段话,他说二十年后,对人类世界产生最重大影响的那些产品,现在连影子都还没见到,它根本就还没出现。那些新物种仍然在我们地平线的远方,他们还没有到来,这就是这一代创业者的机会,但是它也是现在所有在世的公司的真正威胁。这个世界哪里还是什么商业竞争的世界?它就是一个物种竞争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