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期丨只有一种人能改写历史

首播于2015年8月27日

和平时代,重读恺撒的意义在哪儿呢?

菁城子

《恺撒传》[英]阿德里安·戈兹沃西    

感谢各位来到罗辑思维捧场,今天我们和大伙聊一个世界历史上的关键性人物——尤利乌斯·恺撒。

我们都知道,恺撒是古罗马时代的人,他终结了古罗马共和国,开创了古罗马帝国。我们直到今天还经常见到他,就是在打扑克的时候,四张老K当中,有一张就是他。你看,黑桃K是犹太人的先王大卫王;那红桃K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开国皇帝查理曼大帝;草花K是亚历山大大帝;方片K就是这位尤利乌斯·恺撒。

那既然是K,就是King,就是国王,那恺撒有没有当个国王或者皇帝呢?没有。他跟中国我们熟悉的那个曹操有点像,生前虽然各方面的准备都做好了,又是加九锡、称魏王,但是篡位这最后一步他还没有走,一直到他的儿子曹丕才把这事干完。

所以恺撒在生前并没有称帝,开始恺撒在古往今来所有皇帝当中干成了一件没有干过的事情。别人都是把皇帝这两个字的称号放到了自己的名字上,比如说拿破仑、中国的嬴政秦始皇,对吧?可是恺撒呢,是把自己的名字恺撒这两个字变成了皇帝的代称。

欧洲中世纪一直到近现代,欧洲很多语言当中的皇帝,其实这个发音就是恺撒。比如说我们熟悉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动者德皇威廉二世,德语当中皇帝就是恺撒,俄语当中也是,沙皇的“沙”字就是恺撒的意思。所以你看他多牛,他是把自己的名字变成了皇帝的意思。

那恺撒之所以有名,主要是文韬武略了。从武的这方面来讲,我们都知道,古罗马是把地中海变成了自己的内湖,不仅是南欧那一带,而且是北非那一带。可是往北打,就是打什么日耳曼的蛮族,打高卢,就是今天法国那一带,还有征服不列颠,这些武功都是恺撒给立下的。

那如果说文的这一边呢,那就更不得了了。恺撒这一生写过很多东西,现在留下来的主要是一本《高卢战记》,还有一本叫《内战记》。因为当时古罗马用的是拉丁文,直到近现代时候,学拉丁文的学生最好的范文就是恺撒写的这两本书,据说他的写作方式非常的简洁而且优美。反正罗胖也不懂拉丁文,所以在这儿也是胡说。

当然恺撒还有些其他的奇闻轶事,比如说和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比如说他创造了西方历史上第一套密码系统,就是恺撒密码。再比如说西方中世纪的时候沿用了一千多年的,那套历法就是恺撒最先用的。

当然今天我们之所以要说这个人,和这些都没啥关系,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呢,罗辑思维得做生意,得卖书,书来了,《恺撒传》,是目前最新最好的一本恺撒传记。第二个原因呢,是我读完这本书之后,马上跟出版社的编辑说按住,一定要交给罗辑思维独家首发销售。

为啥?因为这本书在我看来,完整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一个大时代给小人物洞开的大机会。什么叫大时代?就是时代处于剧烈的变动之中,社会结构正在剧烈地重组,每一个人距离历史的顶点都很近,和我们今天的时代非常像。你经常听说吧,一个人两年前还是屌丝,对吧?然后人家创业了,人家拿到A轮、B轮、C轮的融资,然后上市了,财务自由了。这就是一个大时代的典型特征,每个人距离历史的顶点都很近。

我们先做一个剧透,恺撒一直混到大概罗胖这个岁数,40岁的时候,还一事无成,在古罗马城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芝麻官。但是仅仅十几年之后,人家就一手终结了罗马共和国,那可是五百年左右历史的一个传统,然后一手开创了罗马帝国。

所以从恺撒这个故事当中,我们能够读出什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得出,一个人在大时代当中捕捉大机会的那种技巧;或者反过来说,不是每一个人要捕捉大机会的,在所有的这些芸芸众生当中,我们怎么能够看出来,一个人他将来能够飞黄腾达呢?也许我们从恺撒的故事当中看到蛛丝马迹。

好,既然说大时代,我们就得回到古罗马的那个时代。恺撒是出生在公元前100年,这个日子很整,很好记。在恺撒出生前这半个世纪,就是古罗马最动荡的半个世纪,为啥?长身体,青春期,扩地盘。公元前146年,古罗马通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布匿战争,打败了迦太基人,统一了整个地中海沿岸。我的老天,大国崛起,那它自然也会带来新的烦恼,主要是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罗马人处理得不错,就是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原来领土和新政府的行省之间的关系。在这方面,古罗马和今天的美国人很像,一方面武力威胁,第二方面制度输出,派个总督过去,让当地人学着罗马的样子也搞什么元老院。

另外还有一手绝的,就是把当地的神也请到古罗马的万神殿里给供起来,你们信什么,你们接着信什么,而且我们还陪着你信,但是你们得纳税。甚至把一些当地的上层人士还发一个古罗马的公民权,通过这几招基本上搞得定。

但是搞不定的是第二个矛盾,就是古罗马内部的贫富分化问题。为什么会有贫富分化呢?任何社会都有贫富分化,但是古罗马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以前的节目我们曾经讲过,简单给大家回溯一下,就是古罗马它主要靠打仗为生的这么一个国家,穷人和富人都是自己准备装备,富人当然有枪有马,穷人拎根棍子就能上战场。但是分战利品的时候,也是按照你出力和出装备的多少来分,所以富人就越抢越有钱,穷人其实也抢不到什么东西。

但是随着战争离家乡越来越远,穷人当士兵出征,一出去就好几年,等回到家,你看田园荒芜了吧,房子被人霸占了吧,老婆跟别人生娃了吧,他就变成了彻底的贫民。所以这些贫民越攒越多,我们看到的资料里面,大概有二三十万人,这帮人去哪儿?当然就去古罗马城了,所以就在古罗马城就积累了大量的贫富矛盾。

那这个矛盾怎么解决呢?我们现在是隔着两千年的时光往前看,当然就看得比较清楚。这就预示着古罗马共和国一定要向古罗马帝国进行制度转型,原来是有一帮人,元老院来统治,现在就必须由一个人,拥有绝对权威的那个皇帝来统治,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大势所趋。

你可能会说,罗胖你怎么能这么反动呢?难道说共和制度还没有一个皇帝制度好吗?你还千万别受那些抽象的政治分析的骗,回到具体的历史场景当中,往往就是这样的。

首先共和制度也有坏的,比如说这本书的作者,《恺撒传》的作者就说,我越研究古罗马的历史,就越发现那些元老院的所谓的共和派,是一帮不是东西的人。他们祖宗八辈都是贵族,传下来通过各种各样的通婚关系,已经板结成一个利益团体,这里面充斥了各种愚蠢、贪婪、败坏、无知,他们互相之间可谓是贵贵相互。

他里面举了个例子,比如说古罗马当时有一个著名的演说家叫西塞罗,现在还有很多作品流传下来了。这个人私下老说,有一个古罗马的总督,说这个人就是个野兽,但是公开场合绝对不说,一团和气,而且经常当中还要讨那个人的欢心,为啥?大家磕头碰脑都要相见,祖祖辈辈都是亲戚,谁愿意得罪谁啊?所以你要像靠这套共和制度来解决贫富分化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你可能会问,那难道多了个皇帝就能解决吗?没准儿就能解决,至少在心态上可能解决。我们在中学读政治课的时候都知道一个概念,啥叫皇帝?是地主阶级的总头子,他是带领那些富人们欺压贫民的。

其实在世界历史上,古今中外,我们经常会发现不是这样的。皇帝和最底层的老百姓恰恰是跨过千山万水要握手言和的,结成同盟的,为什么?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那些富足大户和官僚阶层。皇帝怕的也是这些人,老百姓恨的也是这些人。

所以你看,越是贫民,他越希望这个国家出现一个什么青天大老爷,一个明君,越希望权力集中在一个强人手里。而那些富家大户出来的孩子呢,往往年纪轻轻拥有了一些理想,他要搞什么民主革命。所以不要像一般人讲的那样,说富人就一定是坏人,倾向于集权,恰恰相反,在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皇帝恰恰要扮演最苦最苦的贫民的保护者。

你比如说,我随便举两个例子。中国,朱元璋,朱元璋上台之后大开杀戒,杀的是什么人?不是普通老百姓,就是那些官僚阶层,朱元璋惩贪的那个力度是历史上也是空前的。甚至有过一个官员拦阻老百姓到南京去告御状,朱元璋把他活活给阉了,让你给拦,老百姓跟我老朱那才是一家人。所以朱元璋的时代恰恰是一个既血腥,同时又对底层的老百姓温情脉脉的时代。

再比如说我们举一个西方的例子,俄国的沙皇,我们对沙皇的统治老觉得他腐朽、残忍,恰恰相反,在俄国的历史传统当中,沙皇的外号是什么?是农民的父亲,是穷人的保护人,如果没有沙皇,那些贵族老爷们不定怎么欺负我们呢。老百姓都这么想问题,尤其是俄国底层的贫民,在这方面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读一些秦晖先生写的关于研究俄国的那些材料,在这儿我就不赘述。

总而言之,在古罗马那个时代,当贫民和富户、和贵族之间的矛盾已经演化到那个时候,它一个终极的解决方案就是出现一个皇帝,皇帝代表贫民去制约这帮贵族。但是我们这是事后诸葛亮的说法,当时人哪知道呢?所有当时的改革者都是试着来,脚踩西瓜皮,一步一步往前滑,看看能找到什么样的解决方案。

那古罗马人找到的第一个解决方案就是推出了一种叫做保民官的制度,就是设置这么一个官职,任这个官职的人只有一项使命,就是盯住那些贵族,保护那些贫民。元老院不管通过什么法令,只要违背了贫民的利益,保民官可以一票否决。

你听着这个制度很不错吧?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了,因为保民官一任命就是十个人,要想这十个人的意见完全统一,去否决元老院的法令,哪有那么简单?再说十个人,分化瓦解起来也比较容易。所以制约贵族的权力,这只是一个制度上的权宜之计,不是那么很起作用。

那既然制度上的安排不行,那就要找政治上的解决方案了。说白了,需要一个大政治家出面,说我们来保护贫民的利益,搞改革。当然,这些政治家号称叫贫民派,但是他们的出身一般都是根正苗红的大贵族,其中最典型的是两个人,叫格拉古兄弟。这两个人祖上都是根正苗红的大贵族,但是他看见民间疾苦,心中的道德感受不了,就要出来搞改革。

那大格拉古的改革是从公元前133年开始,一直到小格拉古改革,是公元前121年落幕,全部是惨败,因为这种政治方案往往非常激进。比如说大格拉古就提出来,说我既然是保民官了,这样,我们来搞一个法令,每一个罗马人只能拥有多少土地,如果多出来的,你都给我吐出来,然后我们分给贫民;每年国家多收的粮食,我们分给贫民。

老百姓自然拍手,那元老院的人不干,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财产,你说剥夺就剥夺?那大格拉古也知道,他搞出来这个提案要想在元老院通过,门儿都没有。那他说这样,我就越过元老院,直接诉诸于古罗马的公民大会,因为毕竟在法理上,公民大会才是最高权力机关,那公民大会大家都是穷人,鼓掌通过。

元老院气的,这个法案执行不执行再说,我们反正等你保民官任期不就一年吗?等你明年下去,我们再联合起来收拾你。那大格拉古心里知道不知道?当然知道,古往今来所有的改革家最怕的就是短期上台,然后又短期下台,因为你在台上搞改革,肯定要得罪一大帮人,结下仇家;你短期下台之后,那就肯定要招致报复。就像在他之前两百年,中国的那个商鞅,最后下场就很惨,五马分尸。

可是当时古罗马的政治制度,一个保民官他的任期只有一年,所以大格拉古说我可不能下台,这么地,我要竞选连任。那贵族一听,什么?没听说过,保民官还能竞选连任?这叫在法理上就站不住脚,反对。

反对也没有用,人家大格拉古背后靠的是什么?人数众多的贫民,还有古罗马城的整个公民大会,最高权力机关,所以他强行竞选连任,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后来就在竞选连任的这个现场,贵族实在是忍不了了,征集了一帮流氓,带着刀、带着枪,是进去见人就杀。就包括大格拉古在内,以及那些贫民派的领袖几百个人,全部被杀,尸体抛入了台伯河,就是围绕古罗马城的那条河流,据说河水都被染红了,所以这次改革就算失败了。

过了几年,大格拉古的兄弟,叫小格拉古又上台了,这回学乖了,借鉴他兄弟失败的那个经验,他搞的比较和风细雨,不再用一种什么一揽子计划,要把富人的财产给剥夺掉。那他用的什么方法呢?你不是说我哥不搞法理吗?我就跟你们元老院斗斗法理。

那就背靠公民大会,对元老院的人一个一个地进行形式上的起诉,起诉的理由都很简单,贪污。那你说贪污有没有一点影呢?我估计肯定是有影的,但是真实的意图就是政治迫害,要各个击破地把元老院的这些贵族给干掉。那自然就会在罗马城里又引起一番腥风血雨,最后一直发展到内战。

最后小格拉古是在逃亡的路上,让自己家的奴隶把自己杀死的,这是公元前121年的事情。到此为止,所有想解决古罗马共和国贫富差距问题的制度性的、政治性的、和平的解决方案,算是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我们调动政治常识想一想,下面该谁登台了?当然就是握有枪杆子的那些武夫登台了,只有用暴力和军事的手段才能解决问题了。所以历史就在等,一直等到了一个人出现,这个人就是马略。

马略在古罗马共和国的历史上也是鼎鼎大名,他最大的特点不是贵族,虽然很有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是在战阵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么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他参加的最重要的战争就是朱古达战争,朱古达是北非的一个国家,原来跟迦太基也是同盟,那罗马灭完迦太基之后,当然要揍它了,所以就爆发了朱古达战争。

在战场上,这马略在士兵当中的威望,比那个真正的贵族身份的统帅还要高得多,为啥?第一,御下极严,直到近现代,很多西方的老兵自嘲,说我是马略的骡子。这个词“马略的骡子”是很多老兵自我的称号,为啥呢?因为他让士兵扛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他的全部辎重,还要扛上三天的粮草,要能经得住长时间的、高强度的行军,所以士兵们都把自己觉得是骡子。

而且在战术训练上,马略对下面也极其的严苛,我估计经常还打打人什么的。就像我们三国演义里面的张三爷张飞,虽然极受大家爱戴,但是平常有个爱好,就是鞭打士卒,最后他们就死在这上头。

但是马略有一条,严归严,他有时候也不守规矩,尤其在财产问题上。因为古罗马的军队嘛,觉得我仁义之师、威武之师、正义之师,不能经常搞抢劫,马略说没问题,我的军队抢,只要打下来就抢,包括屠城这些事都干,那士兵们对这样的领袖往往是容易崇拜的。

后来战争结束了,马略回到了罗马城,那他自然就会成为政坛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一方面是得胜还朝的将军,还有一方面,他在普通民众和士兵当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所以从公元前107年开始,他就当选了古罗马共和国的执政官。后来又卸了两年,从公元前104年开始,104、103、102、101,100年,他连选连任五届执政官。

当领导就是这样,一旦当成了老领导,那他的权威、威望就不仅来自于这个职务,而是来自于他在此期间培植起来的那个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他渐渐地,那就容不下他了嘛,小尾巴就翘起来了嘛。当时元老院封了他一个称号,叫祖国之父,你想想看,就算你岁数大,好意思当全罗马人的爹吗?但是他觉得这个称号很好。

而且他在很多礼制上就不是很注意,比如说当时古罗马的贵族觉得,穿紫色的衣服是一件很嘚瑟的事情,为啥?因为紫色的颜料非常珍贵,是在深海当中一种生物提取出来的,非常贵。就像今天有人上着一个普通的班,开了一辆迈巴赫,或者宝马、奔驰上班,那你上级领导肯定看不惯嘛。

一般的贵族到元老院的时候,仅仅敢在白袍子的边上镶一个紫色的边,就已经很嘚瑟了,但是人家马略直接穿一身紫色的衣服就进了元老院。所以元老院的人就越来越看不惯他,因为你毕竟底子潮,你还是一个平民出身的人。

所以元老院的这帮贵族就在他的对立面又培养起来一个人,这个人鼎鼎大名,叫苏拉。苏拉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虽然是个没落贵族,但毕竟是个贵族,所以元老院就拼命培植他。

到了公元前88年的时候,出了一件事,就是希腊那个地区发生了一场叛乱,那自然古罗马城就要派兵去平叛。那这个时候到底谁带兵呢?苏拉说我来,马略说我来,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那就争得相持不下。后来元老院说这么地吧,你们俩都想,抽签。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作弊,反正元老院看中的这个苏拉就抽到了带兵出征的这个签,因为带兵出征意味着掌握军权。那马略心里就不爽,又诉诸于公民大会,你看又搞这一套。最后在公民大会上就鼓动那些贫民支持他,废除了苏拉的带兵权。

元老院一看,这是要不讲规矩是吧?那好,我们所有贵族都联合起来抵制你马略。马略说抵制个毛抵制,我是祖国之父,是你们所有人的爹,还抵制我?正好我手里也有一支力量,这个力量就有点像后来纳粹德国搞的那个冲锋队,它既不是国家的正式军事力量,也不是普通的小流氓,它有点组织性。那这帮人冲过去就杀,就把苏拉的女婿,还有一帮支持者都给杀了。

苏拉就害怕了,在罗马城里面跟他斗斗不过,所以就跑到马略家去道歉,我们不该抵制你,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然后苏拉一溜烟就跑出了罗马城,这可就叫蛟龙入大海,因为苏拉不是普通人,他也是军人出身,在很多士兵当中也有威望的。他一出罗马城,很快就拼凑出了六个军团的力量,开始反攻罗马城。

请注意,这是古罗马共和国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瞬间,因为古罗马国家养的那个军队,他们都有很强的爱国心,他们不可能向罗马进攻的,这形同叛逆。所以苏拉在古罗马共和国的历史上,第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破了这个恶例,用国家的军队去进攻罗马。

那自然了,马略的那些冲锋队肯定是打不过了,所以就跑了,这就带来了三年马略和苏拉的内战,从公元前88年、87年,一直打到公元前86年。这三年当中,双方也是拉锯战,一会儿马略来了,占领了罗马;一会儿苏拉来了,也占领了罗马。

那请问谁倒霉呢?表面上看,一个代表平民派,一个代表贵族派。但是每一次罗马城被占,倒霉的都是贵族,都是元老院的那帮家伙,那为啥呢?你想这个道理,当马略率兵攻占了罗马城之后,因为他是平民派嘛,肯定要杀贵族,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跟苏拉合作的那些贵族,所以杀贵族。

而苏拉带兵攻占罗马城之后,按说他应该去杀平民派,可是平民派这个东西人数太多,散入人间看不见,能看见的还是台面上的几个人,这些人当中往往也是贵族。而贵族最恨的就是自己阶级的这些叛变者,所以他们也杀贵族。

那如果苏拉想杀平民派怎么办?他只能出告示,就是我不在的时候,谁跟马略合作过,那这些人你们去告发,哪怕是奴隶告发自己的主人,我也给赏银。这就带来一个后果,很多民间会诬告的,因为他贪图别人的财产,如果把他杀了,他的财产都归我,对吧?

比如说这本书里就举到了一个例子,有一个人他觉得自己是逍遥派,你马略、苏拉,我哪派都不是,所以背着个手在街上闲逛。就逛到元老院门口,一看这个通缉犯的名单当中怎么还有我呢?他突然一拍脑门想明白了,哪是苏拉要杀我呦,是我们家那幢别墅要杀我。果然,话音未落,这个人就被杀了。

所以这三年的内战,杀来杀去,元老院基本就杀光了。那这后来三年内战是怎么平息的呢?是因为马略死了,而且是得了善终,病死的,不是被杀掉的,那苏拉就开始掌权。而苏拉当了三年的独裁官之后,他退休了,说我现在把古罗马光荣的贵族制度、共和制度又开始重建了,而且大规模扩张了元老院的人数和权力,所有的权力都归到了元老院,罗马终于可以太平了吧?于是他就退休了。

他哪里想到,这只是让问题回到了原点,原来我们讲的那个古罗马共和国里面的贫富分化问题,并没有因此而解决。所以历史在等,等另外一个人出现,这就是恺撒。

今天我们这个节目表面上是在说恺撒,而实际上我们仅仅是想回答《恺撒传》这本书的副标题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叫什么样的人能改写历史。所以你看,节目进行到一半了,恺撒他老人家还没有出场,那接下来我们有花一点时间,介绍一下恺撒这个人的生平。

恺撒的全名叫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盖乌斯是他的名字,尤利乌斯是他的姓。那你会问,恺撒是啥呢?恺撒是他家族的荣誉称号。据说他有一位先祖,在战场上很英勇,打迦太基人的时候,居然打死了对方的一头大象。那大象这个词在迦太基语当中,就叫恺撒,所以后来这就变成了他家族的荣誉称号。

这个家族其实也挺怪的,你要说他不是贵族吧,他算,因为这个家族的传统一直可以追溯到古罗马的王政时期,那个时候还是有国王的时候,这大概是五六百年前,所以这个家族历史非常悠久。

可是你要说他是贵族吧,又不是,因为据盐野七生讲,就在恺撒出生前这一百年,你想那个时候古罗马共和国每年可是选举两个执政官,有两百次机会,这个尤利乌斯家族只有一个人当过执政官,这就说明这个家族实际上不怎么兴旺,恺撒的父亲只当过一个非常非常底层的财务官。

他出生的时候,他们家的家庭的财政状况也不是很好,至少从资料上看,他是出生在贫民区,而不是在山顶上的那个贵族区,那个房产价值区别很大。当然他母亲非常争气,对他从小就施以各种各样的贵族教育。

他这个人一生第一次和政治发生接触,是十几岁的时候,为啥?因为倒霉催的,他有一个姑父,就是我们前面讲的那个大名鼎鼎的马略。那苏拉执政之后,马略所有的支持者和亲戚,那肯定是要诛九族的,所以就把十几岁的恺撒也放在了那张死刑黑名单上。

当然有人就劝苏拉,说算了,一个小孩,搞他干什么?苏拉说,那这么地吧,他虽然十几岁,岁数小,也结婚了,但是他结婚的那个妻子是平民派的一个领袖的孩子,他只要答应离婚,我就饶了他。恺撒还不干,后来他就逃走了。

苏拉据说望着他逃走的背影说了一句话,说在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百个马略。所以苏拉那个眼光还是很厉害,知道他将来会是人中龙凤。

从十几岁开始逃亡,一直逃到小亚细亚,据说还搞出了一些绯闻,跟当地的一个国王还搞出了个同性恋的绯闻。但是不管怎么样,后来苏拉死了,23岁他回到了罗马城。回来之后干什么呢?从最底层的一个律师开始干起。

但是恺撒这个人性格比较潇洒,他不是那种很严谨的人,所以这行又干不好,所以又接着出去,到希腊去留学,到了27岁的时候再次回到罗马。那回罗马干什么呢?考公务员,就是当最底层的官员。

这一段日子真的是很惨,大概十几年的时间,他干过好多时间,比如说军事保民官,你不要以为这个保民官是我们前面讲的那个保民官,古罗马同时有80个军事保民官,80分之一,那真叫是芝麻绿豆官。

后来还当过什么,阿皮亚大道的那个管理者,就是街道办事处主任。后来干得还不错,一直干到了古罗马城管理很多公共设施、神庙的这个管理人员,你想想看,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干部。

那这一干就十几年,这个时候已经不小了,四十了,快赶上罗胖这个岁数了。据说有一次,恺撒跑到亚历山大大帝的神庙去参观,你这不是找自卑吗?亚历山大大帝那是扑克牌里面的草花K,在扑克牌里都比你恺撒要高一级。亚历山大是当时的欧洲人征服了所有的已知世界的这么一个君主,所以恺撒就自卑了,说到我这把岁数的时候,人家亚历山大已经功成名就,你再看看我,还一事无成呢。

我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话吗?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别说什么亚历山大,就在你恺撒的同时代,罗马城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像明星一样的人物,那就是庞培。庞培的岁数其实比恺撒大,但是年少得志,23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名将,是苏拉的左膀右臂;25岁的时候,已经在罗马城办了第一次属于自己的凯旋仪式,而且元老院还奉给他一个称号,叫伟大的庞培。

你恺撒呢?一直到40岁,你还没有轮上过什么凯旋仪式吧;到30岁的时候,庞培已经是古罗马共和国军队的总司令,跟这样的人相比,你恺撒出门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吗?

说到这儿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恺撒一生也就活了五十几岁,你看公元前100年出生,44年就已经被人刺杀了,那他到40岁的时候还一事无成,怎么后来这十几年就突然蹿起,成为世界历史上的划时代人物呢?好奇怪,这十几年里发生了什么?

他后来走了运了,他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叫克拉苏。请注意,恺撒、克拉苏和庞培,这就是古罗马历史上著名的前三头,就是一段时间里的三巨头,当然这个里面恺撒是最次最次的一个头。

那克拉苏当时凭什么成为前三头之一呢?因为人家有钱,他是个商人,特别会做生意。就在那个经济水平下,所有能挣钱的生意,什么买卖奴隶、海外贸易、开个矿产、倒腾点房地产,什么都干。据说他起家的时候,财产只有三百个塔连特,那后来他的家产一度累积到13000塔连特。

塔连特是当时古罗马金币的一个单位,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富可敌国。据说亚历山大大帝跑到波斯去征服人家,把人家所有国库搬回到希腊,也不过就是这个数。所以你想,他真的是富可敌国。

但是克拉苏这个人因为是商人,所以元老院就有点看不起他,就一直在压制他。那克拉苏就觉得,这恺撒不错,我要培养这个恺撒。那作为一个商人怎么培养他呢?就是借钱给他花,那恺撒就不客气了,你敢死我就敢埋,你敢借这个钱,我就敢替你花了。

那他怎么花这个钱呢?主要是三个通道。第一,我们前面讲,恺撒担任了大量的公共职务,管理什么阿皮亚大道,管理个什么神庙。恺撒说,如果仅仅是扫扫卫生,维持个秩序,那不谁都会干吗?我得来点绝的,我要在这些场所给罗马人民办娱乐活动。

你想想看,今天的政府给老百姓办个什么运动员,那肯定是财政税收出钱。可是恺撒说,这钱不用国家税收,我来,反正钱也是克拉苏出,无非是他借给我,我当一个过路的财神,这笔债我认,但是钱我把它花出去。你想想看,那还得了?银子像流水一样地往外淌,但是带来一个附带的结果,就是很多罗马人非常喜欢这个恺撒,为人如此慷慨,给我们提供这样的娱乐。

那第二点呢,就是把钱花在女人身上了,恺撒玩女人在当时的罗马,那也是一绝,主要是出手特别的阔绰。据历史上记载,他曾经送给他一个情妇,可能是生日礼物啊,就是大量的珍珠,那价值多少呢?是足以在罗马城买下两幢豪华别墅的钱。我想今天中国很多房地产商搞小三,我觉得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手面。

那第三呢,主要就是宴请朋友,平时送个礼,搞搞关系,那这钱当然也是没数的,恺撒就是这个性格。那一来二去,他在后来当执政官之前,他个人的债务累积到了1300塔连特。请注意这个单位,前面我们讲克拉苏的家产富可敌国,也不过13000塔连特,十分之一都给了这小子花了。

但是你说克拉苏不是有病吗,对吧?我就算支持个谁,也不是这么玩命的支持。而且在古罗马历史上,大家对于克拉苏这个人是有一个评价的,说这个人你千万别指望做他什么忠实的朋友,你也不会变成他一个冤仇难解的敌人,一旦涉及到他的个人利益,他会马上忘却什么私人恩怨。你看,这就是我特别喜欢的商人的一个性格,跟商人打交道,我们就拿钱说话,克拉苏就是这么一个合格的商人。

那他对恺撒进行投资,为什么这么舍得呢?就说明恺撒这个人身上有他要的东西,什么东西?就是做他的政治代理人。因为恺撒的家世好,人家祖先好歹是个贵族,而且花了克拉苏这么多钱,已经在罗马城里建立了很高的知名度,老百姓都喜欢他,这样一个有魅力的人物如果送进元老院,肯定是克拉苏最好最好的政治代理人。因为我是债主,你欠我钱,你能不听我的吗?

那庞培是怎么卷入的呢?前面我们交代,庞培在三十岁的时候,已经当到了军队的总司令,握有军权。这样的人一旦时间长了,元老院当然要含糊他,所以那帮共和派的贵族要打压庞培。庞培说打压我是吧?我也需要在元老院里有一个政治的代理人,所以他也看上了这个恺撒,这三个人是一拍即合,就结成了历史上著名的前三头同盟。

当然后来罗马又有后三头同盟,那是后来的故事,超出今天的主题,我们就不讲了。这三个人大体搞了这么一个计划,就是克拉苏和庞培联合起来支持恺撒竞选执政官。那执政官的任期只有一年,你在这一期间来拼命提携我们俩的势力;一年之后你下野去当地方官,克拉苏和庞培联合在共和国执政,大概是这么一个计划。

恺撒高兴死了,因为什么钱三头,那俩一个有钱,一个有军队,他是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当然接受这样的安排了。为了巩固这样的安排,他还按今天人讲话,有点丧心病狂,把自己一个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了庞培,庞培这个时候五十岁,来结成这样的一个姻亲同盟的关系。

好了,公元前59年,恺撒终于登上了自己政治生涯的一个新台阶,当上了共和国的执政官。当然这个时间也不长,一年之后,按照原来商定的结果,他就得下台,给他一个很好的安排,让他去到高卢到总督。

按说这也就是发配充军,为啥?高卢就是现在的法国,可是当时可不是什么发达地区,居住着大量的蛮族,天天不仅要管理当地的行政事务,还得跟蛮族打仗,你说这是什么好差事呢?整个罗马城就已经让给了庞培和克拉苏。

所以所谓的前三头说是一个同盟,其实恺撒在这三人组合当中,仅仅是一个棋子,因为你啥都没有,人家两个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军队,你有啥呢?你既然已经被用完了,已经完成了你的历史使命,所以这个时候等于已经被丢进了垃圾堆。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恺撒的故事可以说到此也就结束了。但是请注意,从公元前59年到公元前49年,就在这十年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今天我们是没有时间把它细展开讲,大概是这么一个过程,首先克拉苏死了,为啥死了呢?他非要出去带兵打仗,因为克拉苏是一个扒拉算盘的商人,他一看这做生意这个回本的速度还是没有打仗快,因为有一次庞培打完仗回来,光给国库一捐就是一万塔连特,犒赏士兵又是一万塔连特。

人家克拉苏说我这号称富可敌国,也不过一万13000多,而且还借了那么多给恺撒,对吧?所以看来还是打仗挣钱。他就带兵,一定要出去打东方的帕提亚帝国,当然一战失败,自己也在战场上死掉了。

那克拉苏一死,前三头同盟自然就瓦解了。但是与此同时,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在极短的时间里面,恺撒崛起为一个军事强人。他本来不是带兵打仗的人,但是你把他放到高卢那个位置上,他天天必然带兵打仗。

可能恺撒自己也很吃惊,我怎么具备这么好的军事天才呢?所以他经常以少击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征服了高卢,而且与此同时还写出了一本书,现在还在,叫《高卢战记》;而且还越过的英吉利海峡,征服了不列颠群岛,征服了英国。这个时候他不是留下那句著名的名言吗?叫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等这些漂亮仗打完之后,那个在罗马城里耀武扬威的庞培,就显得没有那么光彩了,你也是靠军功出身,人家恺撒立下来的军功比你大得多,人家才是罗马现在握有武力的大英雄。所以庞培说,那该轮到我打压你了吧?所以前三头同盟到此为止正式解散,庞培一屁股就坐到了元老院那儿,一起要去打压恺撒。

那发生的第三件事情呢,就是元老院授予庞培全权,说授予你一个职位,叫独裁官,不是真让你建立一个独裁政权,原来执政官是两个人,现在为期两个月,只有你一个人当执政官,这就叫独裁官,那意思我们不愿意手上沾血,你跟你的老丈人,那恺撒女儿不是嫁给他了吗?你跟你老丈人死磕,你去为古罗马共和国解决恺撒问题。

那庞培是怎么解决恺撒问题的呢?他下面干的一系列事情,要是摊在桌面上,只要你读过一点中国历史,心里还知道什么叫政治权谋,你都会被他蠢哭了,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一套政治操作。

这个时候恺撒是什么人?军头,已经在部队当中建立了个人的崇高威望,而且握有的是共和国最精锐的野战部队,身经百战。这个时候你要搞恺撒,你总得先缴了他的械吧,然后再对他动手,哪怕你使个计策把他骗回罗马呢,说我给你封一个什么称号,给你搞个什么仪式,你先回来,然后再说嘛,对吧?

庞培不信那一套,他相信的是法理权威,我代表元老院,我是独裁官,他相信红头文件。先是给恺撒下了一纸红头文件,说你提前结束在高卢总督上的任期,给我滚回罗马来。那恺撒能回来吗?他在罗马不可能没有眼线,他也知道元老院这个时候要制约他,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所以他不肯回来。

庞培接着下红头文件,说不回来是吧?我给你一个叫最终的劝告书,其实就是最后通牒了,你要不回来我对你怎样怎样。你能把人怎样?枪把子在人恺撒手里。

那后来庞培就怎样了呗,他首先宣布恺撒是人民公敌,然后把恺撒的一些支持者驱逐出罗马城。你看,这些手段又下三滥,又没有什么力道,又于事无补,但是庞培居然就以为自己拥有控制全局的能力。

终于,公元前49年1月份,把恺撒逼造反了。恺撒反正就是这样,要不是鱼死网破跟你斗一场,要不回到罗马也没有好下场。于是在公元前49年的1月份,他干了一件标志性的事,叫渡过卢比孔河,啥叫卢比孔河?是罗马城外一条普通的河流,但是国家法律有严格的规定,任何将领不允许带领士兵渡过这条河流,逼近罗马城,否则以造反论处。

人家恺撒就是要造反嘛,管你什么这条法律呢,于是大兵压境,渡过卢比孔河,逼近罗马城。那庞培这时候还纳闷呢,怎么国家红头文件就不管用呢?而且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做任何军事上的准备,所以一看恺撒来了,马上一哄而散,就开始逃跑。

恺撒是兵不血刃占领罗马,然后就开始追杀这个庞培,跑?哪儿跑去,我一定要把你追杀到死。这是世界军事史上可能是最著名的追杀战,从意大利一直追杀到北非,然后一直到埃及,庞培最后是兵败而死。那之后就发生了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故事,就是恺撒和埃及艳后埃利奥佩特拉就开始搞在一起,这是一段。

那最后,公元前44年恺撒回到罗马。恺撒这个时候就不跟元老院搞什么虚招子,你选举我当执政官,我杀几个人就算了,没那个,你们直接任命我为独裁官,而且是终身独裁官,执政官从此之后只有我一个,而且我要当到死为止。你想,这不就已经是一个皇帝了吗?

当然这个时候恺撒还没有当皇帝,他也在测探各种民意。比如说有一次大家开大会的时候,他手下有一个将领,也是后三头之一,叫安东尼,可能俩人也是商量好的,安东尼就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皇冠来,要给恺撒戴上。

恺撒这个时候就观察周边人的反应,一看有人鼓掌,大家大部分人沉默,所以恺撒觉得时机未到,因为毕竟他在罗马执政的时间还太短,所以他就把王冠拿下来扔到地下。安东尼说别弄脏了,别弄脏了,拿起来又给他戴上,他又拿下来扔到地下。说白了,是在等时间,探测民意,我是不是已经可以称王。

当然,历史最后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在公元前44年3月15号,这日子好记吧,国际消费者权益保护日,恺撒被刺杀,这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那从他的一生当中我们能看到什么呢?怎么才能回答这本书提出来的问题,什么样的人能改写历史?

今天我们这期节目涉及到的人名是比较多的,但是你有没有从中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在这一百年古罗马的历史舞台上,不管谁登台表演,其实他扮演的历史角色都一样,都是这套传统的贵族共和制度的掘墓人。其中既包括那些亮明身份的反对派,所谓的平民派,像格拉古兄弟、马略将军,其实也包括这套制度的捍卫者,比如说苏拉。

苏拉这一生是以捍卫元老院为自己的己任,临死的时候还把元老院扩大了规模。但是又怎样?你干了些什么?你跑到罗马城外,带领士兵第一次跨过卢比孔河,向罗马进军,用武力解决问题,这是你第一个干出来的。那所以后来的恺撒才有样学样,他不是第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后来的庞培更是亲自用自己的愚蠢葬送了这套制度。

所以什么叫历史的大势所趋?这就叫大势所趋,就是一套制度不管它的捍卫者还是反对者,都在加速它的灭亡。那你说这是为啥呢?现在看来也很简单,因为古罗马共和国正在剧烈地扩张当中,你扩张当然要让平民为你冲锋陷死了。你新加入的那些领土,新吞并的那些行省,作为一个全新的政治元素,你一定要纳入到原来的政治结构当中。

但是你们不愿意,所以你们原来的政治结构就缺乏弹性,它就一定要崩溃,对吧?所以这个阶段,从共和向帝制的这个制度转型,就是大势所趋,其中的道理我们在第一趴也分析过。

但是下面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今天的文眼,就是这一段时间历史舞台上表演的那些明星,个顶个都是能人,谁也不是怂蛋,为什么历史的桂冠最后落在这个家伙头上呢?是恺撒最终改写了历史呢?

我们不妨来做一些对比,我们在恺撒这个人的对面放四个人,一个就是马略,一个就是苏拉,还有一个是克拉苏,最后一个是庞培。我自己读完了这本书,对这四个人为什么没有能够的,像恺撒一样改写历史,我的解读是两个字,叫惯性;如果用四个字的话,就叫路径依赖;如果用五个字,就叫资源的诅咒。

你看这四个人,每个人都抱着一坨资源,都是这些资源上的霸主。比如说马略拥有武力,苏拉拥有血统的尊贵,他是贵族;那克拉苏呢,当然就抱着一坨钱;庞培呢,拥有法理上的至高无上的合法性。一个政治家要想登上历史的顶峰,这四样资源你都是要要的。

可是这四个人都犯了一个什么错误?就是太相信自己的资源,太按照惯性往前走了。可是古罗马共和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大变局时代,如果你没有一种能力把这四样资源全部统和起来为己所用,你是不可能走到历史的顶点的。所以这四个人都撞到了历史的南墙,我们一个一个给大家分析。

首先马略,马略是战场上冲杀出来的人,所以他就过分地迷恋武力。当时就有人对他的评价,让他在军事上是一个巨人,在政治上就是个矮子。他当什么祖国之父那么多年,当了七任执政官,他居然就没有培养那些平民派的政治家,他一心所想的就是多当一任执政官。

因为据说有一个算命的,说他这辈子能当七任,但是他原来只当过六任,那第七任怎么当上的呢?他后来不是跟苏拉打围城战,争夺罗马吗?苏拉最后一次已经把罗马城围了,他还逼着元老院非要封他为第七任执政官,然后在十几天之后才幸福地死掉。所以你像这样的人,他完全没有政治远见,光有武力,有什么用呢?

第二个人就是苏拉,苏拉这方面都强,既有政治上的远见,也能带兵打仗,可是他太迷恋那个贵族血统,以及带来的那个范儿了。苏拉最后,要我说,我读史料,我就觉得他有一点表演的性质。

比如说他已经把元老院搞得定定的了,古罗马城也收复了,当了三任独裁官,三年独裁官,然后卸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人家当平民去了。而且临走的时候在元老院还留下一句话,说我执政这几年,如果谁觉得我干得不好,受了委屈,可以到我家来找我报仇,我现在是一介平民了。后来果然有一个人,但也只有一个人跑到他家去骂他,苏拉心里头高兴,干了三年只有一个人来骂我,越骂越高兴。

临死的时候他还亲手给自己拟了一个墓志铭,说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我就是你一生中最可怕的敌人;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就是你最亲爱的朋友。你看,这个贵族范儿气派吧?但是正因为此,所以你只能当这套旧制度最后的守门人,你不可能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我们再看克拉苏,这就不用说了,那个眼珠子全部都掉在钱眼里,对吧?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你天天琢磨那个事,你琢磨来琢磨去就偏了。首先为什么元老院看不起你?就是因为你天天扒拉算盘。一个商人,你总应该有更大的眼光吧,这个就不去说他了,这个道理很简单。

那庞培呢?庞培就是过于迷恋那个法理性,我年少得志,我是共和国的总司令,我现在又是执政官,我下红头文件你能不听吗?人家不听你能怎么地,对吧?因为时代在转变嘛,整个趋势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原先的温暖的环境了。

那恺撒这个人呢?恰恰具备我刚才说的那些特征的反面,就是他没有路径依赖。你要说有,他也全有,对吧?你要说钱,克拉苏借给我;你要说武力,我也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存在;你要说什么血统,我们家也曾经是罗慕路斯大王的那个后裔,当然这点也考无实证了,他自己就这么说,我们家也是贵族出身。

要说法理性,你看他也很尊重法理,刚才我们讲那个安东尼给他戴那个皇冠,他不也不敢戴吗?所以这个人其实他什么资源都能借得上劲,但是他没有任何惯性。

那如果用现代的网络用语,我们来解释恺撒的这种行为特征,有一个最适合的词,社会学上的,叫结构洞。结构洞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整个社会其实是一个网络,但是你会发现这网络当中有些人,就是我认识的人你也认识,你认识的人我也认识,这些人就不叫结构洞,他们仅仅是一个结构。

但是总有一些人,他们就站在一个结构洞中,就是他认识一个圈层的人,他也认识另外一个圈层的人,他可以把这些人整合起来,成为这些族群交流的桥梁,这就叫结构洞。

我举两个例子来说明,比如说罗辑思维不是做书吗?我就特别钦佩那些做书的图书策划人。你看,他既有商业的头脑,能跟罗辑思维来合作;他也有对书籍的判断能力,能跟作者去沟通。但是他还能搞定那个复杂的生产流程,能到印厂跟工人师傅去死磕,这样的图书策划人才是这个产业里面最最珍贵的人。

再比如说,现在所有互联网公司里面都有一个重要的角色,叫产品经理。产品经理不见得会写代码,但是他有一个重要的本事,就是既听得懂程序员在想什么,也看得懂市场反馈回来的数字,也搞得懂用户的心思,还搞得清公司高管对这个项目的要求。所以他在整个这个环境当中,他就是结构洞,他是所有人语言的翻译家。

就像我们公司的CEO脱不花,她在跟我们合作创业之前是开咨询公司的,我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一看她那个微信上的签名,我就乐喷了,叫小一辈无产阶级人话翻译家。因为她干咨询,很多咨询师就是不讲人话,企业听不懂。所以一个能把那种话翻译成人话的人,自然就是这个市场当中的成功者,她就是结构洞。而恺撒就是当年古罗马的结构洞。

听到这儿你可能会反问,这不就是中介嘛,对吧?满大街那个房屋中介,它不就是结构洞吗?它一方面能搞得清楚谁买房,一方面搞得清楚谁卖房,难道这样的人最值钱吗?我不是说房产中介不值钱,也有可能很值钱,但是请注意,结构洞里面的人是主动的人,他不是被动的等着别人来找自己要服务,他是会用自己的魅力不断的去主动地颠覆一点什么,去搞一点跨界打劫的人,他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结构洞。

我们再回头来看恺撒,恺撒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你会觉得他哪儿哪儿都有一点反着来的那个劲,你发现,生活当中往往这种人才有魅力。所以在这本书当中,我们会看到作者反复强调恺撒的那些魅力,而魅力这个东西它是怎么来的呢?

恺撒的魅力到了什么程度?有这么一个数字,不知道是真是假,说当时恺撒在罗马混那十几年的时候,元老院有三分之一的议员的老婆都跟他睡过。比如说庞培的老婆他睡过,克拉苏的老婆他也睡过,庞培的副手的老婆他也睡过,真是睡遍罗马无敌手。而且据说他还搞过同性恋,在这方面他是什么都敢尝试那么一点点。

当然当时的道德风气跟今天也不太一样了,但这至少证明了他的魅力,在很多物种当中,雌性愿意跟哪个睡,就是这个物种前进的动力,就是魅力的表征。恺撒就是这么一个人。而且什么叫魅力?这个东西很难定义,但是我们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你能在恺撒身上发现他在哪个方面都有那么一点别扭劲,都有那么一点跟凡俗的那个规律不太一样。

比如说他这么好色,睡遍天下,但是你还记得我前面讲的,苏拉让他离婚,不离,我有我的底线,对吧?他没钱,但是天天又挥金如土。你说他勇敢,但是他从来不残忍,很少见过恺撒搞什么大屠杀。但是你说他懦弱吧,不是,对于像庞培这样的对手,他一定要追杀到死。可是你说他睚眦必报吧,又不是,庞培死了之后,他居然让安东尼把他的家产发还给他。

而且几年之后,在罗马的很多公共设施当中,又开始立庞培的塑像,最后他被刺杀的时候,其实就倒在庞培塑像的脚下。所以这是一个什么方面都有那么一点别扭劲,你说规矩,有没有?他当然有,但是什么规矩他都愿意破那么一点点的人,这就叫跨界打劫的人。

那节目的最后,我们再一次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什么样的人可以改写历史?我想至少应该有两条。第一,什么资本他都应该有一点,但是什么资本都不是他唯一的依靠。第二,什么规则他心里都有,但什么规则对他来说,都不是牢不可破的天条。这就是我们今天讲的恺撒的故事。

Leave a Comment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