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期丨王煜全:创新,认知升级与摆脱窘境

首播于2016年6月23日

《全球风口》王煜全  薛兆丰 

感谢各位来到罗辑思维捧场。

此刻我还在陪我的家人坐月子,给大家请两个月的产假。好,今天我请来给我代班的朋友叫王煜全,这个人不算大众名人,但是在小圈子里那也是高山仰止似的人物,为什么?因为他有一些能力和他正在做的事情,是别人,就是永远会隔着一个玻璃的东西。

说两个吧,第一,他的外语能力,外语好的人多了,但是能够大量快速地阅读英文原著,这种能力在我身边的朋友当中独此仅见,就这一位。所以王煜全的很多视角是非常的新锐的,关于最近正在发生什么,我会经常听听他给我讲,当然那是私下谈天,而今天我把他请到我们的演播室。

还有一点,就是王煜全他的公开身份是一个投资人,但是请注意,跟我们在市场上看到的所有投资人都不一样。一般的投资人都是在美国融钱,然后到中国来投资,因为公认的嘛,中国的创业者他的整个市场机会是最发达的,而美国人有钱,好像这是一个很顺畅的逻辑。但王煜全做的正好是相反,他是带着中国新兴中产阶级的钱,跑到美国去投资那些创新企业。所以在我认识的所有朋友当中,对于美国的创新,他的理解是最深的。

关于这一期节目,此前我跟他专门聊过一次,他的很多结论和我们的日常认知大相径庭,所以我觉得这次把他请来,请值了。下面我们听王煜全告诉我们,美国式创新正在怎样发生,它对中国人的命运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理解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以前我们理解创新必须是一个巨大的公司,它才有钱设个研究院,然后一帮专家在里面鼓捣N多年,然后这个产品再出来。但是现在美国主导创新是一帮小公司做的,按北大薛兆丰老师的观点就是,谁也想不到路边一个二层小楼,里边可能这个公司就几十人,它过五年可能就是下一个世界500强。

为什么出这种现象呢?就是因为大公司的效率转化是极低的,大公司看似好像雇了很多人、花了很多钱,但实际上往往很多的科研成果是好多年才能搞出来。我们说过去就是顺势的这种推动的方式,高校科研出来找一帮人慢慢去研发吧,慢慢去转化吧,最后推向市场,效率极低。

现在反过来了,变成说谁来选择哪些科研应该被推到市场,企业家,所以美国现在有一大批要人,这些人他就干一件事,他们是非常优秀的企业家,就干一件事,从高校里去找哪个专利最好,最好的专利我就跟他谈,我拿你的专利做成产品推向市场。那这些人呢,其实他谈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光杆司令,他成立公司就干这一件事,就是把高校的成果花很长时间孵化出来,甚至我们评估了一下,差不多要五到八年的时间,要上千万美元的投入,才能孵化出一个产品出来。

这个你就可以想到难度有多大,而且它的风险有多大,因为这样的公司基本上这五到八年里没有任何收入,它都是在研发,都是在付出嘛。但是第一呢,就是说这些公司往往是优中选优的,因为它要靠持续地去融资,整个要融1000万美金以上才能把产品做出来,但凡它的科技不够好,但凡研发中间发现没有前途,它经费就断了,这公司就死了,所以必然这个产品,包括这个科技是最强的。

另外一个呢,就是五到八年,我发现这个规律其实是跑不掉的。不可能比五年更少,也就是说它拿了五年前最好的科技,真正做上市的时候它一定是世界最优的,所以往往能够焕发出来巨大的活力。这些公司一旦上市,往往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就上升成所谓真正的跨国企业。

国外也有很多数据来显示这一点。老外有一个长一点的榜单叫财富1000强。财富1000强显示,从1973年到1983年这十年里有350家财富1000强企业换了位置了,就是有350家下去了,350家上来了。但是到了2003到2013年,最近这十年换了712家,就是说这个变化的速度在大大加快。那这加快变化因为什么?不是因为老企业的更迭,而是更多的新企业上来了,上榜了,很多新企业就是凭着高科技,就是凭着自己在某一项用的是全球最先进的科研成果,把它研发出来转化成产品,这种时候它和别人竞争的时候它的优势极其显著,那它就可以迅速获得领导地位。

所以我们说,这个是现在其实大家可能在关注全球热点的时候容易忽略的,因为这些它往往是各个领域里的一些先进科技,别人可能未必会了解,除非你是业内的人士,它不像我们讲互联网一样,大家都很关注,一说Facebook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公司往往你不在行业里你不知道,但是实际上就是各个行业里的颠覆者组织到一起,我认为才真正地改变了整个全球的科技,包括各个产业的格局,而互联网其实相对而言它有它的价值,但是它并不是全部,甚至说其实是比较小的一部分。

OK,其实大企业并不是说因为小企业的竞争立刻就会消亡,这倒不会,为什么呢?因为往往是当一个企业做大了以后,它可以有了一个持续提供服务和持续提供产品的能力,相当于就它平台化了。比如说这个腾讯,它原来只提供一个QQ服务或者是一个微信服务,但是它一旦平台化,它一旦有众多数量的用户以后,它可以搭载别人的业务。

比如说它现在成了最大的游戏渠道,它甚至也可以说是最大的内容分发渠道,就是说它承担了别的东西了,当它平台化以后如果它再承担更多的别的服务,它的到达都能够保障的话,它其实就有生命的延续。但是毕竟你很难期待这些人再去自我革命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但是自我革命的几率是非常低的,这个时候他要想完成革命呢,往往要靠并购的办法。就是说所以大公司,这个公司一大,人员必然臃肿。

哈佛大学那个教授克里斯坦森,叫《创新者的窘境》,那本书他试图找到解,但我认为他没找到,为什么呢?当你人数众多了以后,你就是没法避免人员臃肿的问题,这个是一个不可解的问题。当然话说回来呢,是不是我们非得要解?

我有一个观点,就是说人类进化到今天,成了地球上统治物种,并不是因为我们的祖先追求长生不老,而是因为我们的祖先追求他们的后代更优秀,坦白讲我们的知识水平、我们的能力肯定比我们一千年以前的祖先要强,对吧?

企业其实也是一样,因为商学院的教授们,他拿的钱是从大公司拿的,所以他要去帮大公司研究这个企业如何不朽,但实际上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是无数个小公司不断去冲击大公司。

这种时候,当然大公司说,我可以用一个收购的办法来解决,我大嘛,我财大气粗嘛,我看你谁长起来了,我就收购你,但是实际上这些年小公司成长的速度大大加快了。就像刚才讲到说财富1000强的替换速度都加快了,快到什么程度?快到很多优秀的小公司,大公司都没机会收它,就已经长大到它收不了了。你要再收呢,恨不得就得咱俩一样大了,或者我比你大了,你收不掉我了,就这个现在是一个很明显的现象。

那这现象为什么出现?有很多原因,第一个就是风险投资,就是我小公司要慢慢慢慢靠收入利润滚动来积累、来发展,那肯定很慢。但是呢,这个公司一旦看到有非常强大的未来,很多人就会砸大钱进去,我帮你长得很快,风险投资其实在一定意义上讲就是在抵御大公司并购的,因为你给我钱,那边还有人给我钱,甚至给得更好。

另外一个呢,就是积木式创新,就是我们认为过去一个企业它是内生式的发展,所以你搞完研发,你还要去搞产品设计,你搞完产品设计还要去搞产品生产,搞完生产还要全球铺渠道,全球铺完渠道还要全球做营销。你基本上是线性的,一件事一件事地做完的,才能把这个企业做大。所以我们说经常就提百年老店,你一个企业要做到全球化,你不百年是做不到的,没听说过五年、十年就做到国际化的,这是在过去。

但是现在呢,有了互联网对吧,全球越来越平了,同时大家的协作越来越密切,因为这种时候国家之间的差异消失了,全球都是通用的商业规则,包括说信用都是统一的了,互相的信用都是可以事先了解到,所以很容易找到合作伙伴。所以呢,尤其是有一个特别好的产品出现以后,别人很愿意跟他一起拼积木,大家一拼,迅速的大公司需要的所有功能,现在就用一个所谓叫产业生态的办法,一个生态环境协同的办法就做出来了,这种时候这个公司的成长速度极快,我们就讲,就说造成大公司收购不了了。但同时因为它是产业生态的办法。

所以,你会看到说和过去的企业经营有两个不同的地方:

第一个不同,企业规模比过去小多了,这个我原来作过对比,Facebook在它2012年上市的时候,它的这个用户数是接近十个亿。当时我比较呢,中国移动在中国用户数也是接近十个亿,但是中国移动有十万员工,而Facebook当时上市之前是3400员工,所以它的数量极小,但是数量极小它怎么做业务呢?大量的协同,这是一个。

第二个呢,就是它自己的员工数很小,它靠协同做事的时候,它就不能用过去的管理,常说的叫做Management,叫做管理,管理的核心是控制,我们都知道泰罗制,最早的时候工厂就是把人像机器一样去使用,那时强调的是控制。但是现在呢,国外的一个新词开始兴起,leadership,叫领导力,就是说有点像部落首领去打仗一样,你靠的不是说我像皇帝一样在后面去,让你们在前面去效力吧,而是我要身先士卒,我要英勇善战,我要带动大家,我让大家感受到这个个人魅力,个人的号召力、领导力,别人才会跟你一起协同,因为毕竟大家跟你没有从属关系,我之所以跟你协同是因为共同的愿景。所以国外现在在讲很多,都是因为这个整个协同生态造成的。

确实是我自己经常碰到这种难堪的局面,就是我跟别人说我在美国做投资,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那边。下一句话对方一定会说,啊,你在硅谷啊,或者说硅谷怎么样。我说不是硅谷,是在美国,我没有说我在硅谷。为什么这么说呢?就硅谷曾经辉煌过,而且硅谷确实是很多创新公司的源头,甚至说是风险投资的一个主要的一个源头。但是在今天创新已经扩散到了全美。

现在的创新企业一个显著特点我叫双长制,一定是有一个特别棒的CEO,加上一个特别棒的教授,基本上我们看这两个条件具备,这个公司应该就差不了,而且这两个他是互相在衡量的,就是说如果这个教授特别牛,他一般轻易他的专利不会随便给人的,他会给一个特别牛的CEO,反过来讲一个CEO他已经连续创过两次业,把两个公司带上市了,他又要重新出来创业,那肯定没有好科技是说不动他的,所以基本上来说牛CEO就能找着牛教授,两个都牛,这个公司基本上差不了。

所以,这种情况之下你会发现说,创业并不是和硅谷相关了,创业是和高校相关,所以今天的美国创业是一个扩散事态,但是扩散背后又有它的深层次的原理,这个原理是什么呢?就是都在高校周边,所以这个硅谷依然还有它的优势,但是这个优势已经发生了转化。

那么这个变化就变成什么呢?就是过去这些年里因为IT公司发了财,所以互联网已经丢掉了过去的叛逆和传统,变成了一个赚钱工具了,这是第二代的硅谷。

这个第二代在今天还存在,为什么呢?因为它其实没什么壁垒,互联网公司就是一个所谓叫业务模式创新,没什么壁垒,我们过去老指责中国人说,你看叫CopytoChina,我们老抄袭老外,似乎国外道德很高尚,只有我们中国人抄他们。现在你会发现说老美也抄中国的,中国的很多业务模式美国人也抄,其实这个业务模式抄袭,尤其是在你本身这业务模式就注不成专利或者没有注专利的情况之下,这业务模式抄袭不犯法,不犯法又能赚钱的事谁都会干的。

所以造成什么呢?就是你要出了一个新的业务模式,你要想让人不抄袭,你要创业成功就必须得加速快跑,你跑得越快越好,最好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当你的用户积累到一定程度,他开始滚雪球了,用户数量足够多,新用户加入一定先选这个应用的时候你就赢了,对吧。那么这个前提是什么?就是你的增长要越快越好。那么怎么达到?基本上就要用最牛的人员,给他最好的薪水,再加上最好的VC,风险投资,投了很多钱估值也很大,未来估值更好,这种时候呢,他就容易大家就玩命给你干活嘛,加班加点熬夜地给你干,最后也许就是下一个Facebook。

但是这个模式有它的局限性,因为符合这个模式的公司数量不会太多,就是全世界不会被业务模式把各个行业都颠覆了的,你真正的搞生产的公司还是产品过硬才行,绝大多数领域里面是没有产品模式创新的,或者这么讲就是说当一个领域的一个公司启动了产品模式创新以后,其实很多传统领域的人就可以学会了。比如说图书领域,美国出个亚马逊模式创新,我在网上卖图书,那你就可以想象,比如说我是卖运动衣的公司,传统公司,我看到你网上卖图书我就会受启发,我自己传统公司就会开网店去卖运动衣,我就不会再有另一个在网上卖运动衣的所谓叫电商公司崛起了,因为传统公司在借鉴业务模式上也不慢。所以这种时候业务模式的这个机会其实相当是狭窄的,这个还有点硅谷特色。

第三块其实就是硅谷和大家是没有区别的了,就是说因为硅谷里面有斯坦福这样的好高校。

包括硅谷里有这个斯坦福,旧金山城里有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然后北边有这个伯克利,这些都是特别一流的大学。那所以很多创业也是围绕这些大学来的,但是坦白讲这种创业就已经不是硅谷特色了,而是我们讲的新的这一轮开放创新的一个明显特色,就是围绕高校,利用知识产识产权来做创业。

那带来一个结果是什么呢?就是说至少比如在我们的投资上会显示出来,我们投了很多东岸的这个项目,为什么呢?因为斯坦福确实是机械工程、电子工程都很好,计算机都很好,但是MIT也不差,为什么呢?这个大趋势上来讲,就是从高校的创业来讲,包括这一轮的像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很多这样的时髦领域里面确实斯坦福还有优势,但是总的来说是硬件,偏硬的高校都有优势,就不光是斯坦福,所以你看东岸能看得出来,就过去哈佛创业比MIT多,但是这几年的MIT创业要比哈佛多了,而且MIT出来的这个好的项目要比哈佛要亮眼。

所以它的要求是,任何一个创业者、一个创新者,只要你能够做出一个产品来,我的机器人照你模仿一遍,我就能把它做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来,所以不需要你懂我,不需要创业者会编程,我的机器人会学你,而日本、德国的机器人都没有这种学习能力的,也没有这个柔性的,所以那可想这个高下会出现什么变化对吧。

因为前面其实我们已经讲过,就是未来的趋势是这些小公司创新者带动的,而不是大公司持续地去创新创业。这种时候要求的,就是所有的都应该以小公司的创新者为核心来配套。你能为他配套的,他要做大,你都能赚钱。你不为他配套,你自己自称我的制造能力多么多么强,多么多么先进,核心的问题是没得可造了,因为东西不在你这儿,新产品在人家那儿。

可以说开放式创新是个大帽子,积木式创新是开放式创新的一种。那另一个类型是什么呢?就是现在的很多时髦技术,比如说人工智能,比如虚拟现实,你会发现有一个特点,它也有研发者,但研发者往往研发出来的是一个算法,所以叫Algorithm。这个算法它往往是开源的,是公开的,那么他就直接告诉别人了。

那么这种和刚才说的专利就有天壤之别,因为专利那个你能掌握你还是做不了,因为专利是我的,算法这事你能掌握你拿去做就好了。所以比如说最近很轰动的就是谷歌那AlphaGo战胜了李世石,AlphaGo背后那个公司叫DeepMind。DeepMind是谷歌收购的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它之所以有进步,其实也是因为有一个加拿大的教授,叫Hinton,他发明了一个新的算法,这个算法基本上被业内普遍接受了,造成整个现在人工智能的水平有一个质的提升。那这家公司也是会议者之一,但是它并不会给这教授钱的,就是您这教授这一学术成果公布了,全社会共享。

包括这个无人机。无人机做到今天各种的飞控,各种的甚至协同,这个算法其实它都是开源的。以至于说个小插曲,就是说克里斯·安德森,原来讲《长尾》那个作者,后来去加入了一个公司叫做3DRobotics,叫3D机器人公司,这个公司实际上是个无人机公司,这个无人机公司最近刚宣布倒闭了。为什么呢?本来他是雄心勃勃加入的,因为他认为开源的无人机会改变无人机的整个产业,它会造成一种竞争的加速,包括科技突破的加速,因为大家可以,知识可以叠加嘛。

甚至于另一个克里斯·安德森,就是美国那个TED的负责人,也叫克里斯·安德森,他提一个理论叫做群体加速的创新,就讲说如果每个人的创新都可以共享,而且可以辅用,那到最后这个创新一定会越来越快,因为每个人都会跟人比嘛,我在你创新技术上我再走一步嘛。

但是很不幸,这个理论就有一个问题,就是它是没壁垒的,你发展得快,我可以比你更快,所以今天你看似领先,明天可能就会被我超越,因为你领先的所有东西我都可以学走,我们都知道说有一本书叫《异类》。他核心理论是,一万小时理论,就是任何一个人要成为专家要花一万小时的时间,比如说比尔盖茨、乔布斯都是1955年生的,因为到了70年代这个计算机崛起的时候他们正好积累了一万小时经验,所以他们是最专业的人,他未来就很辉煌、很成功。但是我们说这个现在一万小时理论有点失灵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比如说我们在海外投项目会请律师,你请律师我只是做企业的案子,我只是做投资的案子,那律师懂投资就行了,但是没有一个律师是我做投资案子就只懂投资的,他一定学过民法、刑法,什么都学过。包括其它很多项目都是这样,我们出来以后工作往往是用到我们学习的知识的十分之一,甚至都不到,那其它东西是不是白学了呢?现在看起来不是,为什么呢?其它东西等于是个积累,就相当于说这个一万小时你已经积累了九千小时了,等到一个新的突破出来,你不是从零学,学一万小时,你只需要补这最后一千小时,甚至一百小时的功课就行了。一千小时有多久呢?一天如果学八小时的话,也就不过是125天,四个月。

所以我说,像这种开放式创新,就是现在虚拟现实、人工智能这些领域,一个企业做出突破来它比别人能领先多久?其实就四个月。所以说别看说DeepMind的这个AlphaGo战胜李世石多么拽,它可能比中国人就领先四个月。那么这样带来的问题呢,就是说它的竞争上来讲过于残酷了。所以基本上我们就会预期说,这几个开放领域都会特别热,这个热度都会造成这几个领域专家数量的极度膨胀,比如说在谷歌战胜李世石之前,人工智能其实是一个很窄的领域,这个领域我认为全球称得上专家的人应该不过一千人,但是由于有了这种轰动效应,理论上讲我认为三五年之内这个领域会扩大到百万级的人数,那你可以想象竞争增加了上千倍,那人都,企业都是很难生存的。当然一定也有胜出者,因为越困难的环境越锻炼人,到最后这胜出者可能更厉害,所以我们说这也是一类,尤其是这类适用于现在的这些就是软件及开源,包括现在这些时髦的项目,那这两个合起来,就是一个是有专利壁垒,一个是没专利壁垒的,但是它的总的这个格局都是开放式的,都不像以前一样全部在公司内部搞,所以我们整个叫开放式创新。

所以我们讲说,一个社会进入一个指数级增长期。其实这个指数级增长期不是今天才进入的,其实从工业革命开始就进入了,只不过这个指数级增长的特点是什么呢?就在任何一个给定的点上往前看一定是平的,因为前面一定比你差很多,往后面看一定是陡的,因为越来越快。所以我们说过去狄更斯有句话嘛,说叫现在是一个好的时代,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现在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我的说法就是在指数级增长这个曲线上任何一个点,都既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

未来一定比你现在好,过去一定是坏的,所以你是在中间。所以这个是第一个特点,就是说这个是跑不掉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快。

第二个特点呢,就是它同时有很多其它的特质造成未来越来越快,一个特质就是协同越来越强,而且协同的复杂度越来越高。

举个例子来讲,我们投资了一个航天飞机公司。美国航空航天局最开始的设计,是希望把航天飞机做的像波音747一样,每天起降一次,后来发现每年起降一次,每隔五年还要摔一辆,后来这事受不了了,结果就开放掉。开放掉以后一批的所谓民间航空公司就起来了。

现在我们国内都知道的,最出名的就是SpaceX,就是火箭,运载火箭。当然SpaceX有一个弱点,就是它这个运载火箭不适合载人,因为载人会很不舒服,所以还有另外的很多公司去研究载人飞行器,直接像小航天飞机一样飞上天。那我们都知道航天飞机NASA都搞不成。

但是我们投这家公司今年就会试飞,它有多少人呢?110人,110人怎么能搞得成这么复杂的东西?道理很简单,大量协同。

他给我举一个例子,我们就知道这个协同复杂度到了什么程度?就是说他讲这个航天飞机的起落架不能用普通的民航机的起落架设计,为什么呢?因为民航的起落架是侧收,就向里收或者是向前收的,向前收的好处是一旦你这个起落架,下降的时候一旦起落架打开不完善,我可以通过摩擦力把这起落架向后给它拉直,所有能够把它打开。但是战斗机不行,因为战斗机速度太快了,向前收收不上去,所以都是向后收的。那么这个航天飞机和战斗机一样速度快,也只能向后收,所以你要想设计你的航天飞机的起落架得找战斗机起落架设计,但是找谁,理论上讲有专门这样公司吗?真有。美国有一家公司就干一件事,就叫战斗机起落架设计。你得有这么细的协同的合作伙伴,你才能把这个航天飞机撺得出来,要不然你每个领域都要自己摸成专家,估计过一百年这个还搞不出来呢。

那么这是另一个特点,那当然这个特点带来的要求是什么?也是一个现在美国能看得出来的一个创业趋势,这个创业叫做城市化趋势,就是大城市创业者多起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协同要复杂,我要多家都凑在一起。

你如果在旧金山,如果在洛杉矶,如果在纽约,如果在波士顿,这件事很好办,因为人群密度大,协同办公式的场所越来越普及,协同办公的好处其实并不是省了办公费用,而是大量的公司,直接咱们到这个办公场所会议室,咱几个公司就开会,就碰头,就协同研发了。所以这一点上来讲,就是我们说协作深度大大增加了,尤其是你去看人类历史,其实协作的深度一直是文明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尺,协作水平越低这个文化程度越差,我们说今天又进入一个更深层次的协作,过去协作基本上都以贸易为主,以商业为主,我开玩笑讲,一把一利索,我给你钱,你交我东西,它长期性不够。那未来的协作都是研发的协作,甚至大家要一起干好几年,这种时候才能搞出东西来,这个难度就大了很多,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难度的克服基本上已经在克服的过程当中了。

我觉得其实中国式创新既有危机,既有挑战也有机会。挑战上来说,就是我们对创新不够理解,我们以为创新就是拍脑门,我们以为创新就是多出几个乔布斯。为什么是乔布斯?乔布斯有点子呀。其实不是这样。

《科学美国人》杂志,我记得两年前出过一个长篇文章专门讲全球创新的分析,所以我到现在经常都引用他们的话,我们以为创新只是少数人脑子当中的灵光一闪,实际上创新是各个复杂单位的高度协同。所以实际上创新的核心是协同,而不是拍脑门,那协同就要求各个小的单位细分都有优秀者,优秀者积木搭起来就出了好多创新,实际上是协作,实际上是一个网络结构的协作。这是第一。

第二个,这个协作主导者是谁?协作的主导者就是完成创新那个核心步骤那家,它是要把科技固化成产品的。就是不管是我们刚才讲的这种有专利式的创新和开放式的创新,它核心都要走完这一步,都要把科研成果转换成最后用户能够使用的商品,不管它是硬的还是软的,它最后要成一个产品,那产品化往往是协同的结果,但是产品化的主导是谁?就有很多美国大量这样的企业家,他们的核心就是把一个科技转化成产品,甚至我们能推算这样的企业和这样的企业家的数量,为什么呢?因为我做过,用美国的数据做了一个完整统计。

就是美国政府提供出来的最早最早的企业界研发投入的费用是从1981年开始的,这之前它没统计,之前数量也不大。

顺便说一句,就是企业研发的费用在中国几乎没有统计,因为我们以为科研就是高校对接生产,所以我们去统计每年中国的科研费用,但实际上我们说在美国经验表明科研和生产是对接不上的,这中间就是一个产品化的过程,产品化需要五到八年和上千万的投入,没有这个步骤是实现不了的,迄今为止我没见到过例外。

那么中国这块是缺失的,但是美国这块是有明确数据统计的,数据是什么呢?1981年的时候企业界的研发投入是500亿美金,到了2013年企业界研发投入突破了3000亿美金,而且从这个变化里能看得出来谁是主力。我一开始讲过小企业是主力,现在证据就来了。

1981年的时候,大于25000人的企业,占企业研发成本投入的70%,他们是主力,但是小于500人的企业是微乎其微的,在这里面占不到5%,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2013年,变化变成什么呢?变成今天大于25000人的企业在整个产业研发里面占的用从原来的70%缩到了35%,缩成一半了,但是这个增长最快的是底下最小那部分,就是小于500人的企业从1981年的不到5%涨到今天20%,20%什么概念?现在我们总共是3000亿,20%就是600亿美金是被小于500人的小企业每年花掉的,用来做研发。

我们说这种小于500人的企业它花那么多钱做研发,基本上你可以确认它就是一个研发型企业,就这企业没有别的收入,没有别的利润,它就是五到八年时间花上千万然后转化成产品,产品成功它才成功,转化不成就死掉,这些企业基本上大多数都是风险投资支持的。

然后你还可以进一步深入做计算,就我们说五到八年这个一千万投入,所以基本上一家公司每年花费差不多是200万,甚至更高的美元的花费,你用600亿除以200万就得出来数量了,3万件,就是说3万家公司拿到了最先进的科技,最先进的专利,它所有的任务就是希望在五到八年里把它做成最先进的产品推进市场,当然它失败率会很高,它可能是百分之一、十分之一的胜出,但胜出者无疑都是最优秀的,无疑都有机会成为下一个世界500强,因为下一个巨大的跨国企业会改变它产业的格局。

那么这个人群,这几万个优秀的CEO有足够好的信用,有足够好的经验,他干这转化的事,在中国这个人群整体缺失,中国高校的科研出不来,企业不知道怎么把科研产品化,然后我们政府鼓励高校教授创业,但是实际上产品化这件事它是个企业经营,是好的CEO。CEO和科学家的素质是不同的。所以你要求一个教授创业,又要懂科研,又要懂企业管理,懂研发,理论上讲有可能,但实际上成功率会很低,因为两个都强的牛人实在太罕见了,不是说完全没有,但数量会极少。所以美国并不是这么干的。

包括我们说乔布斯伟大,很多人跟我开玩笑说,乔布斯伟大在于你看乔布斯还信佛,所以他怎么怎么样。我说你知道吗?乔布斯生前一分善款没捐过,你听说信佛的人一分钱不捐的吗?所以乔布斯伟大,并不是伟大在信不信佛上,而是伟大在他不是一个科学家。但是他最善于把最前沿的科技整合到自己产品里,然后推向市场,使得一个科技进入市场的速度大大加快,造福社会的速度大大加快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他是这3万名做产品转化的企业家的一个典型代表。就这些人他懂科技,但他不是自己搞科技,不是专家,不是科学家,但是他最善于用科技。

我们甚至打个比方说,就相当于说二战的时候,坦克不是德国人发明的,坦克是一战后期的时候英国人发明的。但是英军当时是,因为我们都听说过“凡尔登绞肉机”的故事,英军当时是在阵地战的时候希望某个阵地一个点被突破的时候,那坦克可以冲上去,把这个被突破的点给堵住,别造成整个阵地崩溃,它是防御用的,而且数量极少。那是到二战前,德国人发现说,坦克能够抗御住敌人的机枪子弹,以前我的密集正面冲锋,尤其是你看斯皮尔伯格拍那个《战马》,一战的最前期的战法是骑兵正面冲锋,后来有了马克辛机关枪,基本上骑兵冲锋这战术就终结掉了。但是德国发现说我的坦克不怕你机关枪,我又应该回到正面冲锋的这个立场上来。

所以实际上我们就说,因为在战争当中是使用科技往往是使用得最好的,最淋漓尽致的,所以实际上可以用战争来类比商业,商业就应该是两者的结合,第一个要用最好的科技,一定是科技形成坦克,但是另外一个不是纯科技就有用的,而是要适应科技的所谓叫商业模式、战略战术来调整,使得科技的能力被放到最大化。

那么科技是高效的发明,但是科技能力如何被最大化,这个就是CEO的贡献,就是说他们不是研发坦克的人,但是他们是能研究出闪电战的人,但是别忘了中国人我们鼓吹了半天业务模式,如果失掉了这个坦克的前提,我们打闪电战,无异于拿骑兵面对着马克辛机关枪去冲锋。

这里面我特别爱举的一个例子,就是乔布斯,其实乔布斯的这个成功始于他的iPod音乐播放器。音乐播放器当时乔布斯就有一个构想,就是说我认为每个人应该把自己的所有音乐曲库就搁在兜里,能随身带,随身想听什么听什么,而不应该是像当时惯常的做法,一个MP3销下来,MP3装十首歌,我的曲库在我电脑里,我想听什么来倒出来,他认为这是不对的。但是实际上这是一个想形成闪电战的想法,关键是你要有坦克,所以乔布斯当时就要去找,说我能不能做出来一个东西能够在一个小的东西里装得进兜里的一个小玩意里能够放一千首歌,很可惜美国没有。

后来他一直找到日本,日本有,东芝研制出了一个3.5英寸的高密度硬盘,当时东芝研制出来以后,相当于英国人搞出来坦克一样反倒很尴尬,因为它比MP3需要的存储量大很多,但是它又比一个电脑需要的存储量要小一点,搁在中间了,所以两头没市场,电脑不用它当硬盘,MP3不用它当硬盘,所以卖不出去。这时候乔布斯看中了,说这个东西正好是我想要的,所以乔布斯就直接买断货了,就是说你以后所有的商品全供给我。然后等到iPod在美国大行其道,在全球大行其道以后,甚至他就直接花钱把对方的专利都买掉了。

我们说这是一个最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如果你是一个好的企业家,是一个懂得基于科技做闪电战的一个人的话,甚至你借助你的市场优势你能反过来对科技实现控制,就是说白了你能把坦克专利都买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从0到1》的作者叫彼得·蒂尔,他有句名言,说人们都想要会飞的汽车,但我们给了他们140个字符。顺便说这也是现在硅谷的问题之一,硅谷喜欢,因为它这么多年风险投资成功,它喜欢轻模式,喜欢投完了以后迅速膨胀,能够最起码投涨一千倍。所以硅谷的VC风险投资分析排名有一个特点,就是排名靠前的企业不是投赢的企业多,而投中了那几个最大的,你只要投中了Facebook,你其它投资都失败,你在硅谷的VC里会排第一。所以他们追求的并不是知识产业,而是能投中那Facebook,就中奖,那这种时候它会重软轻硬,因为软的它可能成Facebook的机会大,它速度快嘛,但是硬的它就懒得理。所以实际上美国的硬件企业日子不好过。

理论上讲在美国的这个风险投资人往往是专注在一个很窄的领域,比如我投太阳能我就投太阳能,就投新能源,甚至传统能源我都不投,我投医疗我就投医疗,甚至说我投器械的,我连药品都不看,很窄,因为他要积累这种专业知识。但是对我们来说,就是两方面,一方面就是说我们的优势是后面的中国,所以我在每个领域只要能跟中国对接上,我都可以介入,我都可以受欢迎,因为别人是看中我们的中国优势。

有一个公司叫Lightsail。那个公司实际上是一个天才华裔,12岁上大学,17岁读博士的一个天才华裔创建的。她是做压缩空气储能。那我们跟她谈的时候,她就跟我说:煜全,多少没关系,能不能尽快投我一点?

我说,你为什么马上那么急的非常投一点进来呢?

她说,因为马上我们要给投资人写季报了,我希望在季报里说我们拿到中国人的钱了。

你知道她的投资人是谁?比尔·盖茨、彼得·蒂尔,还有一个公司叫Khosla,是美国特别著名的风险投资基金,就是这么著名的投资者,他们其实希望听到的是中国人介入了,因为他知道拿了中国人的钱意味着开了一扇门进中国。所以我们就不会局限在某个领域,但是问题确实来了,在这么多领域里面虽然有中国优势,我首先要判断对这个企业到底对不对呀,这个企业错了中国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呀。

所以我们确实要判断,那这种时候我要对每个领域都精通是不现实的,当然一方面我们有很多外部顾问。但是另外一方面我认为分析师往往是站在外面的局外人,他往往未必对业内有这个亲身感受,我们还是需要有这种切身感受才行的。我总结起来我们投资切身感受的这种原则,我们叫“韦小宝原则”。

看过《鹿鼎记》的人都知道,韦小宝这个人偷奸耍滑,各种坏的本事都有,好的本事不太有,但是他自己有一个场景就是他要,康熙命令他带兵打仗去,他自己就明白带兵打仗不是溜须拍马,不能靠忽悠人的本事,得靠真本事,他说这种时候我不能自己去打,我得有自知之明,我自己打会输,我得找到真的牛人。但是问题他说我没有真本事,我又不懂谁有真本事,怎么办?他说那我总结,说不溜须拍马,不阿谀奉承,甚至还经常会被上司挤兑的那个一般是有本事的,所以他专门找那个被上司挤兑的有点不得志,但看起来又很耿直那个人,他把他给拉过来,他溜须拍马人家,就发现这些人果然能征惯战,所以我们说这是一个侧面印证的叫“韦小宝原则”。

我们在国外投资经常这么用。就是我前面其实讲到过,就是说美国好的企业基本上是一个特别牛的CEO,因为美国高校这个研发成果它实际上是归高校的,那高校是有一个专门的研发成果转化的部门来负责的,叫技术转让办公室,主要收的费用是靠你将来把市场做大了以后我是收专利费的,就是抽成的,你卖100块钱基本上我抽一到三块钱不等,这样你卖得多我才能抽得多,所以这个转让办公室特别有经验,就知道分析谁到底有实力。

但是实际上企业家这个实力又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说如果没有信用,没有以前的历史是没法判断的,相当于说中国讲创业老去捧90后,甚至恨不得再过两年就该捧00后创业了。但是你不管90后、00后,你可能是下一个马云,但是我们知道自称会是下一个马云的人一定比将来真成下一个马云的要多N多倍,而且这就跟中彩一样,你是没法判断谁会是下一个马云的。那么只有什么办法?国外叫做credit,叫信用,就是我干过了,我已经干过两个企业了,被高价收购了或者上市了,我有信用了,那你可以交给我。所以我们看到中国创业是一股以90后为主,但是美国创业基本上都是老头、老太太们,所以我说在美国做投资,除了享受高科技的快乐,还享受的一个快乐,就是我们投的企业的CEO都比我岁数大,因为他有信用,他才能拿到好的东西。

就这种连续创业者,而且上一次创业非常辉煌的这种创业者极其常见,这是一个大的人群。顺便也说呢,就是在这些人里创新者的窘境不攻自破,因为这些人他把一个小公司做大了以后,他不是去琢磨这个大公司怎么继续焕发活力,他是净身出户了,我把大公司卖了,然后我又从头做一个小公司,我这小公司是从零开始做的,所以没有创业者的窘境。

甚至说,举个例子,我们投的一家也是波士顿的公司,是现在基本上太阳能领域里面的一个革命者,很可能会改写太阳能整个的这个产业格局,它做的就是等于太阳能里面核心的一个部分,就是它这个多晶硅的硅片,它利用技术优势把这个多晶硅的硅片成本直接减了一半,因为太阳能现在核心的这个竞争就是你的太阳能发电的成本能不能低于火箭,如果低于火箭就不用烧煤了,我们全地球就干净起来了,就布太阳能就完了嘛。所以这是一个降低成本是太阳能产业最核心的命题,这个命题现在看起来有一定的解了,就是这家公司,因为它降低很多成本。

这家公司的CEO就是个连续创业者,他上一轮的这个创业公司是做无人潜艇的,所以马航370失事完了以后,美军派无人潜艇下去探海有一个黄色潜艇,国外有大量报道,那就是他原来上一个公司做的。但是他在十年前把上一个公司卖了,卖完以后就是净身出户。

所以有一次他跟我说话我特别感动,他喜欢玩帆船,他说煜全,你放心,你投资我这企业是一定赚的,为什么呢?我要把这个企业赶紧做大,利润做厚了,我好再买艘帆船去,我早知道他喜欢玩帆船嘛,我说你不是早有帆船了吗?他说没有,他说我那个帆船是我上一个公司买的,公司做大了用公司的钱买的。然后把公司卖掉的时候我就把帆船连着一起卖了,因为我要做这新公司,我不能有任何奢侈,我要有奢侈除非这次再成功。所以我就知道说,人家这个心态是可以完全清零的,这种时候没有创新者的窘境这回事儿了。所以这也是我们觉得就是所谓创业这个核心一定是这个企业家,我觉得这个是我们中国坦白讲,是缺失的一部分。

一个是好的CEO,但是另一个就是要配套好的科技,因为CEO也不傻,我都那么资深,做过两次上市了,我下一个一定要希望做更大,野心会膨胀的,虽然思想会清零,所以这种时候一定会选好的科技,而且他一旦有了资本他就可以挑了嘛,所以往往好的CEO会找好的科学家。那同时尤其是这个大环境变迁,我们最近海外投的一家公司希望收购另一家很好的一个科技企业,所以专门把另一家科技企业的首席科学家拉到中国来,我们一起见面在聊天,他是一个大学教授。

我当时也特别感慨,他跟我讲,说过去基本上在大学里就是学术成果是第一位的,你大学教授你牛不牛,看论文啊,发表论文发表在什么杂志上了,发表了多少篇,这些东西。但是说过去十年里一个显著的变化,大学教授牛不牛看你拥有多少家公司,因为你如果牛,你有科技能够改变市场,而且我在各个领域都能够成功,每个领域都可以注册一个公司,因为我的科技转让给了这个公司,转让给那个公司,所以就是说在美国东线都有,就是好的高校里面一个教授拥有十家以上公司都不稀罕,所以这种时候就反过来,好教授也是一个指标,尤其是已经拥有了几家成功公司的教授,那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教授一旦有个什么新的公司出来大家是扑上去的。

包括我们前一阵很得意,就是哈佛有一个特别牛的教授,也是有N个公司教授,又有一个新的成果出来,是柔性的机器手,就是说等于现在这个工业机器人这个硬的东西都解决了,这个精确东西都解决了,就是柔性解决不了。所以你会发现说整个生产线已经自动化了,最后生产线产品做完了以后,装箱的这需要一个人,那么现在这个柔性机器就把最后这人都替代掉了,因为它可以很柔性,抓什么都抓得起来,放什么位置都放得了,就不需要人了嘛。

那么这个公司我们为什么得意呢?就是因为这教授早就被盯上了,所以一般人投不进去,我们就是因为,第一原来投过一些项目,投那些项目的时候跟这些风险投资家有了很好的联系,或者甚至有些风险投资家是我们投的有几个项目的董事长,都是董事会的实权人物,跟他们有联系,所以他们会推荐我们进来。另外一个就是靠着中国,人家就说我们要你进来代表着我将来进中国就有人来帮我张罗了,所以在那么多美国的VC竞争的时候,我们最后脱颖而出我们投进去。

但是这就说另一个话题就出来了,就是说我们在选好项目的时候还看中你一个就是看中董事会,就是说除了一个好的CEO,一个好的科学家,我们叫双长制以外,这个董事会往往也是衡量一个企业好坏与否的重要标准,中国不太重视,这个董事会都是形同虚设,但是国外它也是一个双向选择,好公司就有资格去找牛人来进董事会,反过来讲这个牛人他就愿意进好董事会,完全不是为了钱,就是我觉得我帮到了一个特别牛的公司,将来这个公司做大了,上市了,我可以跟人讲,你看当初他们小的时候我帮它来着。所以这个双向现在也很厉害。那么这种时候我们就会经常去选择,就说这个董事会先给我看看,里面有牛人说明这里面靠谱。

比如说我们投1366,太阳能我哪儿懂啊?但是一看这董事会,呦,我们都知道中国现在网络里面一个词儿已经熟悉,叫麦特卡夫定律,就是说网络价值和网络节点的平方成正比,那意思是说网络越大这价值就越格外的大。麦特卡夫定律的发明人,就是这个麦特卡夫先生就在人家董事会席位里面待着呢,我一看这个公司可以投,麦特卡夫不是一般人,实际上是3Com公司的创始人,大牛人,就是类似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基本上我们是三个原则,好CEO,好科学家,好董事会,这个项目看不太懂的,包括财务不太好的照投不误。当然顺便说,确实在这样的企业里面财务都好不了,因为它每天都是研发,都是投入,它没产出嘛,所以千万别看财务。

当然再多说一句,就是美国人,包括美国的风险投资我觉得也还有不科学的地方,为什么呢?它的分期是不对的,它分期都是按以前的方式分的。我们都知道说天使投资、风险投资,然后叫PE投资,中国人现在对美国风险投资体系比美国还熟。但这个体系不合理在哪儿呢?这个体系在软件业是没有问题的,到硬件就不是这个时间段,硬件往往是什么?初期研发、后期研发,研发完了上市,所以你的阶段往往并不是看它是属于是天使期还是VC期,还是PE期,而是看它研发是不是所谓叫有了原型,没有原型是一个时期,有原型是另一个时期,原型完了以后是看有没有产品,有了产品是另一个时期,因为有产品要扩产。这种时候和那个VC、PE期是不对应的,所以我们说我们认为,我们自己也在不断地吸取这些经验,包括说总结规律,我们也希望革命,就是VC风险投资如何这一轮新的基于高校科技和基于硬件的这样的创业者提供更好的资本支持,包括资源支持,我觉得也是一个中国人可以出力的地方。

我们其实往往是去贬低制造业,尤其是过去讲的“微笑曲线”,似乎营销顾客端是好样的,研发端是好样的,制造业最不值钱,但是前提是什么?我认为一个东西值不值钱是看它在产业链里面有没有独一无二的地位和有没有控制力。如果你是唯一的你就值钱,比如说当初Windows,电脑里的这个操作系统为什么值钱?因为软件有一堆、硬件有一堆,只有Windows是唯一的,所以唯一性决定了赚不赚钱。当初这个所谓“微笑曲线”的提出,是因为PC机刚开始量产的时候台湾一帮人蜂拥而上搞OEM,搞这个第三方代工,他们自己互相打,然后谁来找他们都做,而且代工时候这个技术含量又不够高,所以造成他们不值钱了,并不是制造真的不值钱,所以有唯一性的制造还是值钱的。

尤其是我们讲现在的唯一性体现在哪儿呢?就不是体现在过去传统大企业的制造,说我帮东芝代工,那也不值钱,因为东芝自己能设厂,现在是体现在为创新者代工上,比如说就是美国新搞出一个新产品来,这个产品谁能帮它造,你找大公司,找西门子没戏,找谁?这帮人都到深圳来。举个例来讲Kickstarter,我们都知道现在是时尚产品的发布地,最牛的产品直接用这种众筹的方式发布,Kickstarter现在形成一种模式,就是我先有个IDEA,有个主意,拍成一个视频,上去众筹,众筹完了拿着钱了,立刻卷着钱奔深圳,找人给我生产,说明什么?只有中国,尤其是复杂电子产品只有中国能制造。

所以本来就是大家共存,这个时候从一个点上去说我有你没有,是没有说服力的。我要告诉大家是从面上去说,中国是从整体上讲是有掌控力的。就是我刚才举那个例子,那么多电子产业的人在美国他就要跑到深圳来,对吧,不管是做手环的也好,还是做可穿戴设备也好,只要复杂一点的电子产品通通都往中国跑,说明什么?说明中国能制造,我不认为iPhone的制造需要的精度比这个圆珠笔头要差,会高很多的,中国人都能制造,那为什么做不出来?只是说明一点,可能那不值得我们制造,因为一个技术不够高的时候它一定会流向到相对便宜的地方,我们留的其实是技术水平最高的东西。

所以我认为,我们要去客观地看,就不能用一个案例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我们从森林角度来看,我认为中国相当强大。

顺便说一句呢,就是我们一直有一个误解,就似乎你不当那个创新的原创者就不过瘾,好像就不够强,所以我们中国人来讲自主创新。薛兆丰老师就有一句话,说创新就是个技能,你听说过自主创新,你听说过自主物理和自主数学吗?我打个比方说,你听说过自主游泳吗?对吧,因为创新是个技能,就是能不能掌握,能掌握就是好样的,至于从哪儿掌握,当然从最先进的那学来。

我们的制造业到今天有优势,也是因为我们和500强学的制造业。500强制造业无疑是最好的,我们学完了以后又加上一个开放性,我们就成世界最好的了,因为500强当时不够开放,是逼着转让给我们,所以被逼着教我们怎么开放的,结果没想到我们变成世界最好了。那么未来我们能不能和世界最先进的这种科研企业学、研发企业学,我们把研发也通过学习达到世界最好,我们就变成全球创新最领先的,这种自主不自主,我觉得是个过程,但是在商业上、在社会上永远应该追求结果,结果是掌握没掌握,掌握了就是好样的,掌握了世界最先进的就是好样的,这时候没有必要追求结果。

同时甚至我讲,就是现在整个创新产业链,它是个复杂结构,它不代表每一部分都要创新。就相当于说一辆车好不好,你不能衡量说我发动机衡量这个转速,衡量这个输出功率,你不能方向盘也衡量转速、输出功率,你不能后视镜也衡量速度,对不对,所以它各自指标是不同的,而绝大多数时候它是配合为主,并不是自己需要多么创新。

所以我说,一个创新的产业链里绝大部分其实不创新:有人承担创新,但有人承担协同,有人承担广告,有人承担渠道,有人承担生产,不是每部分都创新,每部分都创新反倒坏了,因为它整个系统就构建不成了,整个创新就乱了嘛,总要有规则,一部分创新,其它来协同。

我们要衡量的是哪个产业链的哪个环节能够被中国人能够实施强大的控制,一旦我能控制,即使我不创新,我会反过来控制你的那个有创新那部分。我认为这个时代的石油,工业革命是石油,在科技革命这个时代的石油就是大规模生产能力。因为这时候能源现在都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就是大规模生产,复杂产品要量产不容易,这个能力只要只有中国人,我们就等于是石油输出国一样,我们就能够享受到超额的利润。所以这种时候呢,我觉得从结果角度上来看,谈非得自主创新,不如谈对创新产业链的控制。

录完这期节目之后,我马上就出来一个感觉,可不能这么便宜了王煜全,只给我们录一期,因为除了创新之外,我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要问他,平时跟他聊天往往是时间很短,这个问题就是人工智能。

下一期,我接着把王煜全请来给我代班,给我们聊一聊人工智能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对整个人类命运的影响会是怎样?什么样的人会因为人工智能失业?

怎么样,这些问题都比较刺激吧?好,下一期让我们共同期待王煜全继续给罗胖代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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