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于2016年6月23日
《与机器人共舞》[美] 约翰-马尔科夫
感谢各位来到罗辑思维捧场。
现在罗胖继续在家休产假,陪自己的妻子和新出生的女儿,罗思思和罗维维。好,那接着我们把王煜全先生请进我们的演播室,我让他又跑来一趟,因为又一个话题他必须来聊,就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这个词其实和爱情是类似的,我们一生当中对爱情这个词的理解,每时每刻几乎都在发生变化。人工智能一样,这一周我们谈到的人工智能和下一周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因为技术的进展实在是太快速了。
王煜全一年大概有一半会在美国,会接触最新锐的那些创新者,那人工智能是他当然最为关注的一个话题。所以我经常就会问他,人工智能和未来人类的关系到底是怎样,在这方面我们俩的认知是类似的,但是我只有认知,而人家王煜全是有整体的观察,大量的事例和完整的叙述逻辑。那好,听王煜全说人工智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Q:如何用一句话告诉大家,我们已经被机器人统治了?
王煜全:这个很有意思。就是现在手机的操作系统里面80%都是Android的,其实Android这个词就是机器人的意思。当然也是有来源的,就是Android的创造者,就是Android之父安迪·鲁宾,他从小就是个机器爱好者。所以他后来为什么给这个系统命名为Android呢?他就是希望做一个机器人的操作系统,只不过当时没有机器人可让他用,但是遍地都是手机了,他觉得这个手机不智能,他希望把手机提升到一个更智能的地步,所以给它做了一个操作系统,起名叫Android,所以你也可以认为说我们所有的手机都是机器人。
Q:机器人就是人工智能吗?
王煜全:应该是个交叉的概念,就是一方面很多的机器人其实不是人工智能,比如说举例来讲,前一段很火的刀削面机器人,那其实就是个重复动作,那就是机器,其实不是人。那另一方面来讲,很多人工智能其实不是我们理解的有一个类人的外形的机器人,它只是一堆软件系统,撑死了加上CPU、GPU,加上一些硬件,就是软硬件结合。所以我们认为说为什么叫交叉呢?就是说人工智能指的是软硬件结合,用各种手段能够达到类人的智能,能够做像人一样的处理事情,但是不一定非得需要具有人的外观,需要有头、有胳膊、有腿。反过来讲,长得像人那个也要看它是不是具有智能,如果没有智能,它还是机器,还不是人工智能。
Q:人工智能会不会毁灭人类?
王煜全:从两个角度去看,一个角度就是从能力上讲,人工智能要毁灭人类,必须得做到全球的覆盖。《终结者》里面讲到的天网,我调动了全世界的计算机一起造反了。这个的前提是什么呢?要有一个超级智能系统,把全球计算机的控制权限都攥到自己手里,然后发动一场战争。
而且我认为在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超级权限是不可能被计算机控制的。让人把这个超级权限让出来,让自己家的计算机造反,相当于你在让所有的家庭的父母去策反自己的孩子,说你们都一起来造反吧,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另一种做法,就是有一个极其聪明的超级计算机有了繁殖能力,不断地复制自己,最后称霸全球。但这也很困难,因为现在其实计算机的自我繁殖恰恰是它最弱的地方,而生物天生就有自我繁殖能力。所以实际上我们从危险的角度上讲,其实能自我繁殖的生物体被修改、被改造,形成了像金刚狼这样的超级生物,它对人类毁灭的危险甚至要远远大于人工智能系统。
另一个是从意愿角度上讲,现在人工智能和人最大的区别,其实恰恰是人工智能是没有这个内驱力的,就是说我没有任何的意愿去做别的事情。你要不给它指令,这个计算机是闲着的。我们人不一样,你不给人任何指令,这人是闲不住的,他一定要去找点事干,因为我们有欲望、有情绪、有冲动,这些事情都是驱动我们去干事的。
当然你可以说未来是会有,但是这个本质上来讲还是人赋予的。现在人工智能和人交互的时候,为了交互更顺畅,人工智能就会学会人的价值观,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是高兴的,我做什么事是受欢迎的,那么人的价值观就会被植入到人工智能的大脑里。只要人工智能是长期跟人交互的,而不是隔绝在另一个星球上,像变形金刚一样,在另一个全是机器人的星球上,独立发展出一套冷血的操作系统,冷血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如果不是那样,而是人和机器一直互动的话,其实机器将来即使有了思维,有了情绪,有了各种的感情甚至欲望,那它都会和人是高度相似,因为它是被人培养出来的。
所以,我们要避免人工智能将来我毁灭人类,或者对人类造成伤害,恰恰需要是跟人工智能更强的互动,让它真正变成我们的帮手,让它继承、传承我们人类的合作、和谐共赢的价值观。
Q:人工智能最近那么热,到底是出现了本质性的突破,还是其实只是应用的扩张?
王煜全:最近AI为什么这么热?其实就是和它最近新的进步是相关的。2006年的时候,加拿大的一个教授叫Geoffrey Hinton,他出了一个新的算法,实际上就是我们今天讲的叫深度学习。实际上是多层次神经网络,人的神经网络实际上是分六层的,现在深度学习算法甚至能做出二十层的神经网络来。当然不是意味着越多层越好,因为多层它意味着中间层如何判定什么是最优,是找不着依据的。
当然这个结构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是有误解的。以前的人工智能有点即插即用,就是我这个系统一设计出来,它的优势立刻显现,虽然时间长了发现这优势也不是万能的,也不过如此,当然确实优势当时是显现的。
Hinton教授他做出这个东西以后,优势不明显,一直到很靠后,甚至是2012年、2013年,大家才慢慢发现,这优势不明显不是结构错了,而是你太模仿人的结构的时候,你也要模仿人的行为。我们的新生婴儿并不是万能的,并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它是从小到出生的头几年里,在不断地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在学习。
所以实际上就意味着今天这个深度学习还有另一个需求,就是让大量的数据集去喂它,去训练它。所以如果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工智能,相当于没有经过训练的大脑,它也是什么都处理不了的。所以这件事情一旦被想明白,我们就用大量数据去训练它,人工智能就出现飞跃了,突然发现确实达到了几岁孩子的智力水平了。
还得提AlphaGo,AlphaGo是一个飞跃,而且大家就能明白为什么AlphaGo要花钱去约战李世石了,因为我只有经过更多的训练我才能提升。说白了就是说虽然AlphaGo赢了李世石,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在赢你的过程当中,它就又提升了,我们不可能提升那么快,所以以后要让AlphaGo赢不了李世石,多找几个臭棋篓子跟它下,误导它一下。
Q:现在有说法是人工智能正在逐渐地替代人类的工作,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会替代哪些人呢?
王煜全:我们认为机器人确实不会毁灭人类,但是至少在很多工作岗位上替代人类,这几乎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们可以参照牛津大学在2016年1月份发表的报告,说美国有47%的工作岗位有被替代的危险。全球第一是埃塞俄比亚,85%的就业岗位都可能被替代。很不幸,中国是全球第二,77%,所以我们也挺危险的。
但是什么岗位呢?我们说这一轮其实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以前的这个工作替代,工业革命对农业人口发生的替代,信息革命对工业人口发生的替代,一般都是从下往上的,就是逐级替代的。一开始那个最没有技能的农民先找不着工作,去厂子里流水线上干活了。所以它都是从下往上替代的。
美国是一个枣核型的社会,中产阶级数量是最大的,美国人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说中产阶级数量最大的这种社会结构是相对比较稳定的。但是这回美国人的麻烦就来了,因为现在的这个替代恰恰替代的是知识工人。餐厅里端盘子,机器人具备帮人端盘子的能力实际上非常难,这种时候机器人可能动辄就上千万美元,没有餐厅会雇佣这样的机器人的,所以这个职位反倒是安全的。
那么什么职位危险呢?就是各个知识岗位的初级职位,比如说帮着大律师整理案卷的初级律师,帮着主刀医生负责处理病人资料的初级的医生,帮着杂志写一些通用稿件的这些初级的新闻工作者,这些人都很危险。按理说这些以前都被认为是智力劳动,是很安全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些反倒危险。那么这样对美国来说就很麻烦,一旦它的中产阶级势力被瓦解,从枣核型变成了我们说叫哑铃型,它还能不能支持这个社会就不知道了。
那中国呢,其实问题不比美国小,为什么这么说?就是我们知识阶层可能暂时还不是最主要被替代的目标,我们主要是有大量的相对偏低端的就业人口,比如说在富士康这样的企业里面,在生产线上工作的工人。中间替代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优势。就是说这些被替代的人相对素质比较高,所以他一旦被替代以后,他可以转移工作,比如说我已经连律师这个职位都能读下来,那基本上你转行去干点别的还是能干的,最起码端盘子还是能端的。
最怕的是说生产线上,他只会在搬个箱子,这个技能一旦被替代,那他出去以后没有任何工作。我们都已经知道现在的生产线里面,那个最复杂的工作早就已经被机器人替代了,焊个集成电路板,焊个印刷线路板这事,以前都是人手干的,后来都是最早一批用机器人替代了。
所以慢慢慢慢替代到最后,现在在工厂里还留着的工人,其实往往已经是需要技能最少的,就是搬个箱子,就是因为搬箱子这样的事需要一定的灵活性,我不知道箱子的轻重,我也不知道箱子从传送带上过来的时候位移发没发生偏差,这时候我要一个高度灵活的机器它就贵,就不如人工那么便宜。
但是它没有停在那儿,它替代完了还在往下替代,一直替代到连普通人能做的事它也都能做为止,那么这个过程中我们就要很警惕,你可以把一个律师训练成端盘子的餐馆服务员,但你没法把一个生产线上淘汰下来的搬箱子的人训练成律师。所以这个我们说其实对全世界,尤其对中国这样的国家,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考验。
Q:工业4.0说的就是机器人代替劳动工人的阶段吗?
王煜全:工业4.0其实是一个自动化的升级版,只不过就是它在自动化里加了一些更强的智能、更强的柔性和更强的个性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工业4.0服务的是大企业。
但是未来整个的发展趋势,包括人工智能发展趋势恰恰是相反的,不是我已经定了,只能给你这辆车,你选个颜色;而是我们就能生产出千奇百怪的这种车来,这个时代是所有传统的重复性的工作都被人工智能干了,所以人的创新性智能能够被极大发挥的一个时代。这种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与之配套的指导能力,任何一个创新者,只要你有任何创新,我都能够帮你实现批量生产。
比如说美国有个很著名的机器人公司,叫做Rethink Robotics,它的人工智能的核心在哪儿呢?就是任何一个创新者,只要你能够创新性地做出一个产品来,我这机器人站在边上能学习,我就能学你的制作方法,做出一万个、十万个、一百万个来,所以这个才是真正的未来。
我们为什么一直反对工业4.0?就因为本末,我们要正本清源,本是创新,本是让创新者能够具备大规模生产能力;而末才是我有了大规模生产能力,能创新一点。
Q:人工智能是服务人类的,是不是说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了,就可以每天享清福了呢?
王煜全:我们现在对人工智能基本上是两个截然不同,泾渭分明的想法。一种想法就是人工智能会不会毁灭我,其实我们已经说了,这个不太现实,人工智能还是帮助我们的。另一种想法就过于乐观了,变成人工智能既然来了,那我什么都不用干了,我就享清福了,我出门自动驾驶,中学毕业考试都不用自己去了,带个人工智能系统,眼镜上直接有视觉系统识别这个题,然后我兜里揣的手机直接帮我做了,甚至笔上就有智能帮我写出来,监考官都不知不觉。
我们很多人就会有另一种的幻想说,那什么事都机器帮我干了,那我不就享清福了吗?但是实际上人类社会基本的奖惩机制,或者基本的酬劳机制是没有变化的,多劳多得,有了贡献才能有收获。那么如果人工智能帮我们把什么事都干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收入来源了,你靠什么赚钱呢?所以我们认为人工智能的普及,其实恰恰会造成财富的分化,而不是更平均。
你会看到说,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你能够控制的东西,和你能够生产的东西,和你能够占有的东西都数量有限。
但是人工智能出来就不一样了,我用一个算法就可以到处为人服务,最典型是这之前的一个成功的人工智能,IBM的沃森。沃森当时很轰动,就是在问答游戏里打败了人,为什么沃森去问答游戏,它不是为了那个奖金对不对?它是做广告,就跟AlphaGo打败李世石一样,都是做广告,告诉你现在有一个东西又便宜又好,能够干成人干不成的事了,那么请你们大家来用我的服务。
所以现在沃森已经在大量地提供服务了,而且它提供的服务的模式特别有趣,就是说假设你是一个企业,你有一个需求,当你这个需求是特意的,没有人提出过,那沃森说我免费给你干,我免费为你服务,它可不是善人,为什么?如果我这个服务跑通了,我确实能够给你提供这个服务,那我就可以把这个服务提供给所有人。我的这个运算能力又是在那儿的,是符合边际成本几乎为零的,就是你给越多人服务,它的成本越便宜,它赚的钱越多,盈利越多。
所以实际上谷歌还在为自己扬名立万打天下的阶段,沃森已经到了IBM用它来变现的阶段了,比如说已经有公司来去分析自己的人力资源管理怎么能更优,比如有医院已经和沃森来合作,看各种X光片,来做疾病检查,甚至分析病人病例,做疾病的分析。这个能力以前是没那么容易放大的,现在可以被轻易放大,那么最后你就知道说赢家一定是拥有最高级人工智能的人,因为他会赢家通吃,所以实际上财富的聚积会更快。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就是如果至少我们是第一批拥抱人工智能的人,比如说刚才讲说,我是第一个去跟沃森谈,我要跟你一起合搞什么,第一个可能是对你来说免费;第二个,你是这个行业专家,将来推广也依赖你,最起码你能赚一个渠道钱。
最起码我在这个领域里,我是跟它相对有一定的独家合作性,我也能够吃掉很大的一块蛋糕。
所以实际上我们也在呼吁,为什么我们讲人工智能到处去传播,我们在呼吁各个行业的应用高手们,一定要考虑是不是要换自己的武器了,人工智能绝对是一个比以前你拥有的计算机系统、IT系统、CRM系统都更强力的武器。如果你是第一个换枪的,最起码你在你的行业里先把别人干掉,把竞争对手干掉,你先垄断一把再说,虽然你得依靠别人来垄断。所以我们说,现在如果能够用应用驱动的方式,和最先进的科技来结合创新,我们也能在很多领域里取得优势。最差的就是那个什么也不干,以为天上从此就掉馅饼了那些人,到最后结果一定是饿死。
Q:人工智能给社会带来什么变化呢?
王煜全:在人际上,人工智能也还是会造成社会有很大的变化的。因为人工智能的服务虽然可以做到普遍提供,但是接受者会不一样,就是人天生是有差异的,有些人是积极进取,有些人是有惰性的。
我们设想这么一个场景,全都实现自动驾驶了,以后人出门都不用开车了,假设平均来说每个人每天出门在路上有两个小时,看似好像大家都解放了,但是这解放里面恰恰会出现差异,就是你拿这俩小时干什么?如果你拿这俩小时来学习了,你就会超越别人。但是我相信大多数人正好有两个小时打游戏时间了,那你慢慢慢慢就会退化。
所以我认为的人工智能,因为它接替了我们很多的日常工作,所以它恰恰会造成一个分水岭的现象。就是那些更自立的人,那些更自觉的去奋斗的人,他就会更优秀,因为他有更多的时间,我们都说成为专家要一万小时,他积累一万小时的时间就更多;但是大多数人正好有时间去玩,他实际上就会更退化。
有一本书叫做《玻璃笼子》,它就讲这个现象。它里面举的一个例子是最有趣的,就是加拿大有类似像爱斯基摩这样的部落民,他们原来打猎都是要靠自己的本领去找到路、判断方向,而且还要不迷路,要回得来。后来这些原始部落的人都用GPS打猎了,结果出现什么问题呢?GPS一坏,立刻就迷路了,因为他的技能已经消失了。所以这个就是人工智能带给我们的一个潜在威胁,就是我们的能力可能会退化。
那么这种时候我们能不能每天自我激励,比如说最近很多人都在谈,比如说罗振宇为什么越来越棒,因为罗辑思维他自己给自己定的一个规矩,每天早上要发这60秒,我们都知道一天没问题,甚至一个月都没问题,成年累月每天早晨都要早早起来,在别人起床之前把这60秒发出来,这种的自律性就造成了日积月累,和别人的一个重大的差异。所以我们认为未来这个世界上的罗振宇们,会更如鱼得水;而未来世界上的懒虫们,其实会更麻烦。
Q: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王煜全:我们都知道前一段有本书在大卖,叫《情商》,后来有出了它的姊妹篇,叫《社交商》。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要能够互相理解,理解别人的人就会做得好,而且经常爱举的例子就像李嘉诚这样的成功企业家,其实文化不高,但是情商非常高,结果在社会上就做得很成功。
但是大家发现没有,有一些反面的例子,比如说比尔·盖茨其实是典型的情商很不高的一个人,但是微软很成功。乔布斯情商甚至比比尔·盖茨还差,因为乔布斯经常把周围所有同事都得罪了,自己还不知道,但是巨富。所以为什么我们原来以为的东西失效了?我认为是因为现在的这个人类社会里面,已经大量地加进来了机器,就是现在的人类社会不再是纯人和人交往的社会了,而是人机和人机协同互动,协同进化的一个社会,就是你有大量的协同需要,不光是和人去协同,还要和机器去协同。
这种时候理解机器就很重要了,所以我们提了一个新的理念,叫人应该拥有机器智商,其实机器是有机器智商这个词的,叫Machineintelligence。但是机器智商原来的说法是什么意思呢?是衡量机器有没有具备人一样的智能,所以它的衡量标准是用人的智商这个做法来衡量的。
那我们说其实不是这样,就是说我们指的这个事是指的机器有自己的行为规律,你对机器越了解,你应该智商就越高,所以人的机器智商指的是人如何能够更好地驾驭机器。
当然反过来讲,就是我们一开始讲所谓增强智能的问题,就是机器也要具备更多的人的智商,所以我们叫Machinehumanintelligence,这个机器要懂人。
而现在机器的人类智商也确实在被运用了,像我讲的这个Rethink Robotics这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它在工厂里,它在操作的时候,一旦有人靠近,它的动作速度就降下来,因为它知道它的速度太快,你会怕它撞着你,其实它肯定撞不着,但是你会害怕。但是等你人一走,它又用机器速度开始工作了,所以这都是我们说你看机器都在开始适应人了。
那反过来讲,人也要更适应机器,乔布斯也好、比尔·盖茨也好,都是更适应机器所以成功的典型。就是说白了,这些人为什么成功?不是情商高,而是机器智商高,他会驾驭机器。驾驭机器牛在哪儿呢?情商一对一沟通,撑死了你在大广场上冲一堆人沟通,一旦冲一堆人,其实效率会下降,对吧?所以它是有局限的。但是机器智商高呢,你能驾驭全世界的机器帮你干活,你的能力就会突破那个情商极限。
而且这个也有一些范例了,我们都知道这之前一个很著名的例子,就在李世石被AlphaGo干掉之前那个著名的例子,是IBM的前一款人工智能的设备叫深蓝,它战胜了卡斯帕罗夫。卡斯帕罗夫被深蓝战胜以后其实并不气馁,因为他发现深蓝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相当于说您是泰森,我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我武功再比你强,我也打不赢你,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那反之他去思考,大家能不能协同,后来他组织了一个世界自由式的国际象棋比赛。什么叫自由式呢?不论人数,多少个人可以一起下,组队;也不论机器数,不光是人,你还可以找一堆设备,你可以用超级计算机,你随便组队来下。
后来世界自由式国际象棋冠军既不是深蓝,也不是国际象棋高手,甚至不是国际象棋高手组队,而是两个业余国际象棋选手,但是他们是计算机高手,他们弄了七八台电脑,每台电脑里跑一个国际象棋程序。这些程序出来以后,他们再用人做汇总,做感性判断,最后决定下一步棋下什么,最后他们赢了世界上所有其他人。那么这样的人,就是因为他到最后,他要懂计算机,计算机程序为什么下出这一步来,然后他才好判断说下一步棋到底听哪个程序的,这个就是典型的人类的机器智商高的体现,所以你可以说,这哥俩将来一定是有成就的。
Q:从商业角度看,人工智能的门槛到底是高还是低?
王煜全:实际上还是有不少的门槛的,一个我们能看得见的门槛是硬件上面的,就是要达到这种智能水平,往往还是需要很强的硬件能力来支持的。比如说像AlphaGo战胜李世石,据事后透露出来的资料,就是用了1200个CPU、170个GPU,甚至每盘耗的电就有3000美金,所以它的成本还是不低的。
另一个问题是人才,像AlphaGo的CEO,就是典型的新型的人工智能专家的人才,他其实是双重背景,他除了计算机特别好,编程特别好以外,他其实是认知科学背景,就是他是神经科学家,同时懂计算机来搞这个系统。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科学家,你想开发足够强的人工智能还是不行的。但是这有一个变化,这个是中国最需要了解的,我们都知道过去有一个叫一万小时理论,就是人需要学习一万小时才能变得精通。我们前一段提出来一个叫一千小时理论,什么意思呢?就是实际上现代的教育培养出来大量的我们叫Overqualified,叫已经过度符合要求的人才,比如说举例来讲你学法律的,你可能民法也学了,刑事法也学了,各种法、商法,什么都学了,但是你出去以后,我民法的这辈子就只涉及到民法,商法这辈子只涉及到商法,其他学的那些东西都不涉及。
那是不是其他学的那些东西就没有用了?我是思考了很多年,为什么现代教育系统变成了一个这种Overqualified,这种过度合格的这样一个水平,为什么不能教育训练到一个人正好能合格去做他的工作不就完了吗?这不是最高效吗?
现在我慢慢理解了,在哪儿呢?就是这些过度合格的人,他恰恰可以,说白了就是他在任何领域可能都积累了至少九千小时了,他恰恰不是从零开始,这种时候任何一个新的科技突破一来,这些人不需要从零开始,经过一万小时才掌握它,他只需要学最后那一千小时。说白了,你已经是认知科学家了,你已经是计算机科学家了,你只是不知道可以这么去思考,这Geoffrey Hinton把这个思路一亮,大家迅速就掌握了。
那需要花多长时间呢?我们现在估计可能也就是一千小时就掌握了。那一千小时意味着多长时间呢?我们可以算这个账,如果是一天工作8小时,就是125天,四个月。所以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先进科技如果我们有优秀人才储备在那儿等着,尤其是这种科技我们还要给一个定义,就是它是开放型的,就是说相当于是教授的科研成果出来以后,人人都可以享受,它是全世界人的财富,这种时候你可以很快地跟上它。
Q:人工智能如果门槛很高的话,是不是说中国就没有机会了呢?
王煜全:当然这给我们中国就会带来很大的机会,就是因为中国人别的不行,脑子绝对没问题,读书成绩绝对从来都是好的,在全世界的高校里面,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还是教授,优秀华人都大量存在,我们在全球储备了一个巨大的,已经掌握了任何前沿领域都掌握了九千小时的一个人才库。那么如果我们还能持续不断地紧盯着这些前沿,一旦这些前沿出来我们就跟上去,那我们和前沿的差距最多最多就是一千小时,所以这是我们的一个特别大的优势。
您开发出任何东西来,您要在全球扩张,您就得把这些硬件复制,
是需要大规模生产能力,而且这种大规模生产能力面向的是这些非常有创新性的开发者,他们开发的产品往往全球是第一次开发出来的,他没法给到那些像西门子,像索尼这样的大量的标准化生产线里面去,说白了工业4.0做不出这些东西来。谁能做呢?只有中国人,为什么呢?因为中国人从来就是以来料加工起家,你提需求我给你做,从来就是给别人做的,所以我们叫OEM,叫第三方生产能力,第三方制造能力,这是中国在全世界是独步天下的。
所以我们其实在讲创新的时候,我们专门讲到过,就是中国的制造业如果加上三个定语,叫大规模的、复杂产品的、开放性制造。第三方制造,全球只有中国,都不是咱们最优,是咱们独家。你要从生产出一个产品到实现量产,那可不止四个月,那至少一年两年。
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在人工智能领域恰恰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前边比你晚了四个月,但是我后面能比你早两年,因为我的生产能力你不具备。所以我们能盯紧科技前沿的时候,利用制造能力反倒能实现反超,我反倒能实现让最好的科技第一时间上市。
这里面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前一段很出名的一个无人机公司叫大疆,因为我们一直认为就是具有更强的人工智能水平的无人机开发公司叫做3Drobotics,但是3Drobotics前一阵宣布退出消费类无人机领域,不做了,为什么?他们说得很直接,我们打不过大疆。因为消费类无人机要卖得全世界到处都是,不光你的人工智能水平要好,另外你的量产能力要够,你要把这个能力体现到每架无人机上去。那么这种时候,它量产干不过大疆。
Q:介绍几本有关人工智能的书?
王煜全:人工智能实际上是两种,一种书是偏讲人工智能本身,或者偏讲机器人本身,比如说有一本书叫《机器人革命》,他基本上就把现有的机器人全都给你讲了一遍。听起来有点枯燥,但是确实是一个对前沿很好的一个理解,都有哪些机器人做到什么水平了,一目了然。
还有一本书叫《与机器人共舞》,作者是个很牛的人物,他是《纽约时报》的记者,而且是长期驻硅谷的记者,所以包括最早的黑客,包括最早的无人驾驶汽车,都是他采访的,所以这个人对人工智能的前沿了解得非常清楚。他是从历史角度,一直从历史写到今天,人工智能包括机器人的变迁,都写到今天了。
当然如果你要想再往前一步去了解人工智能发展的过去的脉络,到今天的脉络,《信息简史》也非常好,因为《信息简史》实际上等于把信息化的发展过程都写出来了,还有后面的部分,很多就和人工智能是相关的了,图灵机等等这些,都是一脉相承的。所以这是一派,是偏产业角度,或者是历史角度的。
另一派是讨论它的利弊的,讨论它的成败得失的。一本是《与机器赛跑》,作者是MIT的两个教授,后来他们又出了一个续集,叫做《第二个机器时代》,《TheSecondMachineAge》。就相当于他们的理解就是说这一轮的机器人革命可以和当初的机器革命相媲美,就是工业革命相媲美,就是这一轮带来的是一个崭新的东西。
当然我们也要听一些反面的观点,重要的反面观点就是《玻璃笼子》,就是讲人工智能对人甚至会有损害的东西。兼听则明。所以人工智能就是过去讲的,像一把菜刀,你也可以用它来杀人,你也可以用它来切菜。关键不管杀人还是切菜,你都得承认这是一个有效的工具,所以关键是怎么用好这个工具,让它能够让社会向更好的地方去转化。
国外有一本书也是值得推荐,这也是另一个特点,就是人工智能时代我们恰恰需要读很多书了解自己,因为你不了解自己,你没法和机器更好地去互动。国外一个行为经济学的年轻的领军人物,叫丹·艾瑞里,他写了一本书,国内翻译得不好,叫《怪诞行为学》,这个名字翻译得非常臭,其实它的英文直译成中文应该叫做可预测的非理性。什么意思呢?就是人是非理性的,但是人的行为是有高度的规律性存在的,所以是完全可预测的。所以我们就需要理解自己这个非理性的动物,对自己这个非理性充分理解,才能和那个完全理性的机器去互动。反过来讲,那个完全理性的机器也应该有非理性的,就是感性的行为模式,这样才能跟我更好地去交融。
所以当人能够同时做到理性去分析、理解感性,和感性去感知理性的时候,我们说人类可能就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我们把它叫做灵性时代。
我们总结起来说,就是其实现在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时点,人工智能大量进入社会,而且在新的一轮突飞猛进的黎明时期,还能看到更多的突飞猛进,包括和行业结合,包括对社会的影响,都产生了本质性的改变。那么这种时候很重要的,我认为是社会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就是我们人以前太多的对自我的了解其实都不够,我们以为我们是完全理性,我们以为自己就是机器,然后我们一对照那个真的机器,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机器。
Q:关于海银资本?
王煜全:我们海银资本一直以来就是希望在创新前沿做投资布局,而且和中国的制造业做深度地对接,一方面是形成中国制造业借助全球的创新前沿,实现我们的制造业的科技升级。反过来讲,也利用中国制造业的强大能力,帮助全球的创新者都能够更成功,因为我们认为我们正好生活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是一个新的个体化的协同创新时代的黎明。
那么这个黎明会造成整个社会的一个巨大的变革,大家不再是从属于大机构了,创新不再是五百强驱动了,而个人就有能力创新,但是你是要有协同,和别人一起协同,我们叫积木式创新。那么个人的能力得到充分地释放,社会的联系更加紧密,创新会更加层出不穷,这种时候我们愿意做他的助力,做全球创新的支持者和推动者。我也希望中国有更多的企业家、更多的创业者一起来参与,一起来加入到全球创新浪潮当中来。
中国过去的三四十年里面,从一穷二白走到了世界经济的前沿,那我认为这就给我们这一代人一个历史性的机遇,也是一个历史性的责任,就是我走到了世界前沿,能不能不像很多国家说碰到中等收入陷阱又退回去了,而是干脆再往前走一步,变成真正国际化,我相信中国国际化对我们的好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所以这种时候,我们每个人就要具备有全球化的视野,就要了解全球的科技变化,了解全球的科技前沿,而且把这些科技拿来为我所用。
我们一直讲,科技只是个工具,只是个武器,谁用、怎么用才是最关键的,我们要掌握最前沿的科技,造福世界、造福社会,这种时候这个社会就一定会越来越好。所以这是我们的一个使命,也是希望和大家一起来达成的一个心愿。
不久前我就看到了一个说法,说人工智能会整体地消灭人类的中产阶级。你看,这个话在王煜全刚才的演说当中就得到了一个印证,那么多受过教育,受过长期高投资的大量教育的人,很可能是会被人工智能替代的。原来社会这帮人是中间阶层,而这个中间阶层会被抽离走,所以整个社会会出现一次非常巨大的结构变形。
最上面的,充当整个人类大脑的那些人,和最底下的,原来我们不太看得起的体力劳动者,反而可能是未来活得最爽的一部分人。当然谁也不必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其实从来都没有必要,我们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有趣的话题来理解就好。
其实这个规律符合人类一万年来的所有文明史,什么规律?就是所有掌握最新技术、最新工具的人,他会把那些看不起、看不懂新工具的人撂下一大截。你可以想象一下,在一个原始的部落里面,一个人突然发明了最原始的那个弓箭,那他活下来的几率就比他同族的人要高数百倍可能都不止。
我们这代人也一样,我作为一个70后,当年一参加工作的时候,其实我能把比我大几岁的人真正甩掉的东西不是我的聪明、我的才华,是因为我会用电脑,用电脑、会上网、会发电邮,就这一个工具上的差别,我就甩开了他们。所以机器对人类从来不是什么威胁,它只是一个工具,这个工具会把我们分开,分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