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问题是这样的:你曾经支持的一些公司,比如ofo等失败了,你怎样看待自己错误的预言,会有事后的检讨和不安吗?
好刺激的问题。
我先简单讲几句事实。许知远老师可能没有去查证过我的原话,我从来没有说过看好这些公司。对暴风、对ofo、对乐视,我从来都是呼吁对创业者要宽容。比如对ofo的创始人戴威,我跨年演讲说的,是这么一段话:
“关于他的那些情况,我其实没有具体了解,也不认识戴威,我这里不是替他喊冤,只是觉得稍稍多一个维度看这个问题就好。你知道戴威今年多大吗?1991年出生,27岁,多年轻。按照百岁人生这个坐标,他至少还有70多年,甚至更多的时间。70多年,后面还会发生多少种可能?人生还有多少种变化?不管今天戴威负债多少,都不能说他这辈子完了。”
这段话,今天回头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再比如说,对罗永浩,我多次说过,我盼着他成,我也觉得他能成。罗永浩这样的人成了,这个世界总会更有趣一点。这段话,搁在今天,我仍然会这么说。
这个世界不是互联网页,不能坍缩到只有“顶”和“踩”这两种态度。如果我说,不能说戴威完了,这就能被理解成,我挺戴威。甚至更进一步理解成,我支持ofo做过的事。这就是“滑坡论证”了。这对我不太公平。
许知远老师的问题里,提到了检讨和不安这个两个词。有吗?没有。因为我觉得事实俱在,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放在几年前,这个问题我也就这么回答了。
但是,慢着,五年了,我还是有成长的。我现在有检讨和不安吗?有的。
还是刚才讲的那个道理。世界不是一个超市,我可以走进去只拿我喜欢的东西。不,每个人都是一辆汽车,你要多大的发动机,就要安装上多大的刹车片。你不安装,社会也会给你安装。跨年演讲是我的产品,我因此享受了种种好处,也就要承担因此带来的误解。旁观的公众,包括许知远在内,并没有查证你原话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责任。
我说了谁的好话,公众对谁的愤怒就有可能落在我的头上,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怎么办?忍着,并自我检讨和不安,以后说话更小心。
就在过去这一周,蛋壳公寓爆雷。那么多租房人,那可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被推到非常不堪的境地。创业者、创新者,这都是好听的名词。但是这些美好的词,也遮蔽不了什么。创新的好处,被创业者拿了,创新的风险和成本,却让社会,尤其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来承担,这无论如何也不正义。
过去,在跨年演讲的舞台上,我过去只对创新精神做了赞赏,对创业者表达了宽容。即使这些话本身没有错,但是影响那么大的舞台上,真的就合适吗?这是我要反思的问题。电影《蜘蛛侠》里面的那句台词,“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这句话真是越琢磨越有味道。
今年我看到了一句话,说得真好:不骂人,是修养。不被人骂,是修行。
所以,一句话:修行不到,继续用功。
许知远老师问我:4年前,你的公司有150人,你说在150人的关系中,才能达成节能和高效。你现在的公司有400多人了,还能保持效率吗?
这是脱不花要去操心的事。我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我倒是在享受,这个规模扩张带来的一个很特别的价值:复杂。复杂其实是增加新的信息维度,增加获取能量的多样性。
这个问题,我换个角度来答吧:我最想提升自己的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能量值”。
其实,跟一般人相比,我的精力值算是好的。但是可惜,我生活在得到团队当中,那相比之下,我就弱爆了。
脱不花,我们CEO,可以从早到晚开十几个小时的会,保持精神抖擞。她经常在家说,今天不舒服。她老公就说,要不你去上个班,缓缓?一上班,果然就好了。
还有像李翔、贾行家、蔡钰、宣明栋、李倩、邵恒、李南南、陈章鱼,这些人,每天坐在电脑前,可以像打开水龙头那样地写作。真是自愧不如。
创业这几年,我懂得了两个道理:
如果你发现一个人做了坏事,那通常不是个道德问题,而是个能力问题;如果你发现一个人能力差,那通常不是个意愿问题,而是个能量值问题。
今年我们公司开战略会,我做了一个内部发言,核心就是十个字:只恨本事小,从来不迷茫。
所以,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能量值,做更多的事,能精神饱满地应对更多事务,这是我对自己的最大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