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请允许我对线下所有的同学表示特别深切的感谢,刚才我在外边走了一圈,觉得特别冷,上了一个厕所,感觉都要冻僵了,我们现场有西安来的同学,有新疆来的同学,说实话,这个让我感觉到压力很大,谢谢,谢谢你们。
跟我平时的风格一样,废话少说,咱们直接切入主题。我今天给这一场线下活动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2020告诉我的几件事情”,其实是三件事情。
我想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一年过得特别撕裂。从2、3月份开始,这颗心都是撕裂的。特别是我们做金融的人,大家都有这种感受。2月份的疫情大爆发开始的时候就蝗祸。然后大家都知道,全球史无前例的疫情来了,结果3月份全世界都慌乱了。3月份以后,10天之内四次熔断,巴菲特活了89岁都没见过的熔断,全让我们赶上了。原油价格负数,在我学金融的20年中没有碰上过。紧接着整个金融市场爆发了,走出了历史最大的V型的反弹。真的很撕裂,我记得3、4月份的时候我发过一条朋友圈,我说每天早上起来不看到几只肥肥的黑天鹅,感觉这一年都白过了。所以,我不知道这个研究应该从哪里做起,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这场疫情好像对我们,对整个人类社会都会有很大的改变。到5、6月份的时候中国很多线下的商场恢复了。最典型的是SKP,就是咱们隔壁的这个店。而且SKP里面还有一个特色,哪个地方最门庭若市呢?从不打折的香奈儿和LV永远排着队,那种打折的店门口反而人少一点,也就是越贵越要排队。你有钱怎么着,你得排着队不让你买,这是一个方面。
但到了7、8月份,我突然看到一个消息,巴黎,以优雅文明著称的巴黎,开了连锁的一元店,客人整个连夜去排队。然后我们开始做调研,在调研的过程中我碰到了一件事情,让我找到了这一年的关键词,这是什么事情呢?我带着团队到深圳去调研,上午到了东莞,工厂当时没有完全开工,就跟工人聊天。我问他们深圳东莞100块钱的生活费够不够?我们访问了几个人,都说够,不但够,还觉得还得节约一点,因为这样子一个月能控制在2000多块钱才好。这是上午,当时心里很沉重。
下午我们到了福田。我们去见了一个潮汕老板,当时调研民间借贷的问题。老板也跟我说,今年不行,日子不好过。我说你怎么不好过呢?他说隔壁那个楼120多个亿都拿得下来。你们能够理解那种冲击吗?我问他们,你们怎么借贷?他说潮汕人之间,刷个脸就行了,几千万要啥抵押?我记得当时从又豪华又超级土气的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我有一种整个人被撕裂的感觉。
那天晚上潮汕老板请我们团队吃饭,吃完饭送我们回去。派的什么车送我们呢?劳斯莱斯。当然我们没坐。我们几个人在后面看着那辆车走,当时深圳夜晚的灯光打下来,我觉得这个灯光把整个城市打得光怪陆离,而且有点支离破碎的感觉。本来是个很好笑的事情,但是那一刻一点也笑不出来,一个字浮现在我的心里,这就是2020年给我的第一个词,叫“分化”。而且这个词不是今年的这个词,这不是关于深圳的词,我深刻地意识到这是关于这个时代的词语。我站在福田,我站在博悦酒店楼下的时候看着那个楼,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呢?我觉得我们走到了一个历史洪流的拐点上。在那个拐点上我看到了海平面下有一座冰山,一场疫情把这座冰山推出了水面,而这座冰山的名字就叫做“分化”。当我抓到了这个关键词以后,回头再来看我觉得很撕裂的那些事情,就不觉得那么撕裂了。比如今年大伙儿可能感觉最撕裂的是美国,大选选情里红和蓝的对立,再看黑命贵运动,你会发现美国好像撕裂得很厉害,其实美国的撕裂恰恰就是这个词的最好表述。
说起来,其实特别讽刺,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跟我是一代人,应该很多人都看过一个叫做《成长的烦恼》的片。我不知道你们对美国中产阶级家庭有什么感受,我记得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大房子,别墅,家里特别幸福,有钱,家家都有车,家里很愉快,很开心,都是幸福教育之类的。我从小接受共产主义教育长大,我感觉那不是共产主义是什么呢?这句话不是玩笑,其实这是1959年的时候,当时的美国副总统叫尼克松,后来当总统的那一位。
他去访问苏联,那正是冷战期间,然后他在莫斯科碰到了赫鲁晓夫,然后跟他进行了著名的厨房辩论。当时苏联普遍的贫穷,尼克松说你看看我们美国,3亿人还不到,我们3/4的家庭拥有自己的住宅,还都是House,然后我们有5600辆小轿车,有5000多台彩色大电视机,尼克松说什么呢?他说我们美国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社会,是普通民众共同繁荣的一个典范,这是他的原话。这是一场著名的厨房辩论。
但是你要回头去看,确实美国当时是一个纺锤形的社会,中产阶级过着丰裕富足的生活,结果40多年后发生了什么事情?2016年特朗普上台,让特朗普上台的口号是什么呢?“让美国再次伟大”。
可能我们有人会说,这是一句竞选的口号。但是看着美国今天的状况,我们肯定意识到,Something must be wrong,到底wrong在什么地方,就在这份报告的发刊词里,我说了一个词,叫做“消失的中间层”。美国引以为傲的纺锤形社会,那个引以为傲的中间层,已经不在了。
跟你们说个小故事,不是我们国家拍的,是2019年德国之声拍了一个片子叫《美国穷人》,里面有一个叫艾瑞克的电脑工程师。他住在圣地亚哥的一个停车场里,很多人都觉得他又懒又馋,说不定还吸毒。这个人可不是,就在几年前,艾瑞克是斯拉夫后裔,非常勤劳,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年薪是8万多美金,绝对不是穷人,是标准的中产。结果他不幸,碰了一场烧伤,美国医疗费用贵嘛,医疗费耗干了,把房子抵押出去了,因为房贷很高,房子没了以后,他心脏又碰了点问题,结果房子没有了,这样他就住到了圣地亚哥的停车场里。但是美国福利还是比较好,对穷人兜底比较好,每天晚上停车场里有免费的披萨给他们吃。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但这不是个案,今年新冠疫情的时候,美国圣地亚哥的停车场,还有美国的地铁里,大批大批的流浪汉,就这么窜进去。美国过去三十多年里把前10%所谓的精英的财富上涨了差不多1倍,中间层,所谓中间层是哪里呢,就是我们直播间里的很多人,直播间里的人是50%-99%的人,如果你在前10%的位置没有问题,如果你在50%-90%,在美国的话这个财富下降一半,缩水了一半,整个中间层缩水,下面就更不用说了,原来他们的财富占比23%,最高56%,现在是零,只要碰到一个像新冠疫情这样的就是负数,整个中间层没有了。
这个怎么来的呢?有很多解释,其中很重要的解释,第一是数字化。数字化的技术进步对中间层的职业岗位特别不友好。待会我们讲怎么不友好。这几十年不断的货币宽松放水,资金存量很多,财富变得很多,资金的价格下来,负利率零利率低利率,这种东西对富人有利,资产价格会抬高,越低利率越有利于拥有金融资产的人,所以就变成一个正循环。但是这两件事情都不是击跨美国中产阶级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压死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美国中产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哪里呢?你们可能不信,这些年中国的知识界很多人缺乏知识,出了很多谎言,比如我回国的时候会听说很多,美国年轻人多么傲气蓬勃,天天追求诗和远方,看看你们这代人天天就买房子,买了这套还要买下一套,一点追求都没有,事实是什么呢?我给你们看一个数字,美国中产的财富牢牢的附着于房地产之上,如果是下层的话他的房产在财富中的占比是80%以上,中间层25%-75%,60%以上,这个数据是被低估的,只会比这个更高。富人就是前10%的人是多少呢,他们倒是真的房产在财富中占比不高,20%,钱多。说白了是什么意思,房地产价格的下降没有损害巴菲特,更不会损害马斯科,损害的就是Eric这些人。
真正击跨美国中产的最后一根稻草是2007年到2008年的次贷危机,这个研究不是我做出来的,这是美国的政治学经济学期刊2020年最新的文章。另外还有纽约大学的一位很著名的教授花了好多年时间写了一个作品。很多睿智的美国学者已经认识到这件事情,他们做了1962年到2016年的美国家庭财富趋势报告,在这个报告里很坦白地说2008年房价的崩塌是压死美国中产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你们意识到没有?你回头想2016年特朗普为什么会上台?当然历史不能假设,但是我们如果历史穿回去,民主党不知道会不会想,假如没有2008年次贷危机,也许特朗普就上不了台。为什么?因为中产阶级本质上就是很支持,因为是天生偏左的,天生偏左大面积会倾向于民主党。但是没有办法,中产阶级开始崩塌了,大部分的人就开始下沉,因为少部分人的财富损失上涨了,但是人数还是没有变多。所以你们会看到今年特朗普创历史的拿下7千多万的选票,为什么会这样?本质上就在这里。有时候我看到这些数据,罗胖这个启发俱乐部搞得挺好的,它会让你把一些东西挖下去看到一些事情背面的真相和逻辑,这是美国的情况。跟中国当年的情况很像,美国1975年到2005年房地产价格上涨了5倍,平均每年6%,整个中产的财富牢牢地钉在这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