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宇:启发俱乐部,每周有进步。
今天的启发俱乐部有点不一样,为啥?因为你现在看到的罗胖并不在现场直播,你现在看到的是一段早先的录影。现在我在干嘛呢?我在闭关,准备今年的跨年演讲。
所以今天的启发俱乐部的现场,我把接力棒交给了我的一位同事,非常优秀的同事轶男。轶男很了不起,很年轻,但她是像吴伯凡老师、香帅老师这样内容大神的编辑,是他们的内容总管。一会儿轶男会给大家请来今天启发俱乐部的主讲老师香帅。
香帅从去年开始就确立了一个传统,每年岁末年初要在得到发布一个中国财富报告。今年是第二年。2020年你懂的嘛,这一年太重要了。所以这一份财富报告也值得你期待。今天就是这份报告的首发以及剧透。所以一会儿大家期待香帅老师的精彩演出。
我为什么还得开这个头呢?两个原因:第一,是向大家请个假。第二,启发俱乐部第二季的冠名赞助商中国联通,这段感谢还得我来说。
启发俱乐部,每周有进步,欢迎收看中国联通独家冠名播出的启发俱乐部第二季。今天中国联通又给大家送来了福利,12月31日前在联通手机营业厅APP搜索“会员”两个字,进入PLUS会员专区,可以用2.9元的超低价体验黄金会员权益,还有5G特色的应用和各种会员代金券,众多福利礼包。如果你今天就开通了会员,这个月19日可以参加PLUS会员日的活动,1.9元秒杀爆款产品,还有机会获得由中国联通送出的888元的红包,VR一体机,蓝牙音箱,智能耳机,扫描辞典笔等诸多大奖。
好,现在我就退场,把现场的指挥棒交给我的同事轶男,有请轶男。
轶男:谢谢罗老师。大家好,我就是香帅老师的主编轶男。欢迎大家来到今天启发俱乐部的跨年特辑,也欢迎正在看直播的同学。
正如刚才视频当中的罗老师所说,今天是我们香帅中国财富报告的首发和剧透。今年这份报告已经是我第二年跟香帅做这个报告了,但是我今年有两个特别的感受:
第一,今年的报告做得特别不容易,大家都知道今年这个情况,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香帅从2月份开始就已经在准备这份报告了。一开始是做数据,6月份开始能出门了,就去了十多个城市,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最后收集了大概40多万字的内容,包括案例、文献、数据等等等等,这个过程当中,我也看到了香帅作为一名学者的智慧,同时也看到了作为一名学者,她的接地气的那一面。
第二个特别的感受,就是今年的这份报告特别的实用,对,你去看我们的课表就能发现,它的每一讲都是一个非常真实恳切的问题,能帮每个中国家庭、中国的普通人解决你的财富上的问题。我觉得可以算作是针针见血,字字锥心。
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流程。第一部分是香帅老师的主题分享,会持续到大概9点半左右的时间,9点半到10点之间是一个问答的环节,这个是常规的环节。
但今天跟以往有一点不一样,因为以往这部分是闭门的,不会直播的,但既然今天罗胖不在,我当家,我就来做一个决定,就是我今天会全程给线上的同学直播。
为什么呢?大家都能理解,因为现在是年末了,会有很多很真实的问题提出来,个人的问题也好,家庭的财富问题也好,希望在今天这个机会,能有更多的同学提出他们的问题,能有机会得到解答。今天不管是线上的同学也好,线下的现场的同学也好,都欢迎大家踊跃提问。
现场的同学可以扫描手上门票的二维码,线上的同学可以直接在主讲区留下你的问题。
今天还有一个特别的礼物要送给大家,如果你的问题被香帅选中了,我们今天会送出一份特别的礼物,就是其没有出版的《香帅中国财富报告》的签名书。
当然了,这个书现在还没出,所以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但是我觉得这个等待还是值得的。最后的最后肯定是我们现场的合影环节,这个线上的同学就没有办法参与了。
这就是整个的流程,在整个过程当中,大家都可以来买香帅中国财富报告,现场的同学可以在得到APP上搜索“香帅”来购买,线上的同学直接在直播点击链接购买就可以了。
好,我们刚刚说今天是中国财富报告的一个剧透,今天的这个剧透,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剧透,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看到全部的《香帅中国财富报告》的内容,所以有很多东西只存在于香帅老师的脑子里,今天的同学就很幸运,你们即将会提前听到这个报告里的内容,甚至可能还会听到报告里面不会出现的内容。好,现在就让我们有请香帅。
首先,请允许我对线下所有的同学表示特别深切的感谢,刚才我在外边走了一圈,觉得特别冷,上了一个厕所,感觉都要冻僵了,我们现场有西安来的同学,有新疆来的同学,说实话,这个让我感觉到压力很大,谢谢,谢谢你们。
跟我平时的风格一样,废话少说,咱们直接切入主题。我今天给这一场线下活动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2020告诉我的几件事情”,其实是三件事情。
我想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一年过得特别撕裂。从2、3月份开始,这颗心都是撕裂的。特别是我们做金融的人,大家都有这种感受。
2月份的疫情大爆发开始的时候就蝗祸。然后大家都知道,全球史无前例的疫情来了,结果3月份全世界都慌乱了。3月份以后,10天之内四次熔断,巴菲特活了89岁都没见过的熔断,全让我们赶上了。原油价格负数,在我学金融的20年中没有碰上过。紧接着整个金融市场爆发了,走出了历史最大的V型的反弹。真的很撕裂,我记得3、4月份的时候我发过一条朋友圈,我说每天早上起来不看到几只肥肥的黑天鹅,感觉这一年都白过了。所以,我不知道这个研究应该从哪里做起,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这场疫情好像对我们,对整个人类社会都会有很大的改变。到5、6月份的时候中国很多线下的商场恢复了。最典型的是SKP,就是咱们隔壁的这个店。而且SKP里面还有一个特色,哪个地方最门庭若市呢?从不打折的香奈儿和LV永远排着队,那种打折的店门口反而人少一点,也就是越贵越要排队。你有钱怎么着,你得排着队不让你买,这是一个方面。
但到了7、8月份,我突然看到一个消息,巴黎,以优雅文明著称的巴黎,开了连锁的一元店,客人整个连夜去排队。然后我们开始做调研,在调研的过程中我碰到了一件事情,让我找到了这一年的关键词,这是什么事情呢?我带着团队到深圳去调研,上午到了东莞,工厂当时没有完全开工,就跟工人聊天。我问他们深圳东莞100块钱的生活费够不够?我们访问了几个人,都说够,不但够,还觉得还得节约一点,因为这样子一个月能控制在2000多块钱才好。
这是上午,当时心里很沉重。
下午我们到了福田。我们去见了一个潮汕老板,当时调研民间借贷的问题。老板也跟我说,今年不行,日子不好过。我说你怎么不好过呢?他说隔壁那个楼120多个亿都拿得下来。你们能够理解那种冲击吗?我问他们,你们怎么借贷?他说潮汕人之间,刷个脸就行了,几千万要啥抵押?
我记得当时从又豪华又超级土气的楼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我有一种整个人被撕裂的感觉。
那天晚上潮汕老板请我们团队吃饭,吃完饭送我们回去。派的什么车送我们呢?劳斯莱斯。当然我们没坐。我们几个人在后面看着那辆车走,当时深圳夜晚的灯光打下来,我觉得这个灯光把整个城市打得光怪陆离,而且有点支离破碎的感觉。
本来是个很好笑的事情,但是那一刻一点也笑不出来,一个字浮现在我的心里,这就是2020年给我的第一个词,叫“分化”。
而且这个词不是今年的这个词,这不是关于深圳的词,我深刻地意识到这是关于这个时代的词语。我站在福田,我站在博悦酒店楼下的时候看着那个楼,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呢?我觉得我们走到了一个历史洪流的拐点上。在那个拐点上我看到了海平面下有一座冰山,一场疫情把这座冰山推出了水面,而这座冰山的名字就叫做“分化”。
当我抓到了这个关键词以后,回头再来看我觉得很撕裂的那些事情,就不觉得那么撕裂了。比如今年大伙儿可能感觉最撕裂的是美国,大选选情里红和蓝的对立,再看黑命贵运动,你会发现美国好像撕裂得很厉害,其实美国的撕裂恰恰就是这个词的最好表述。
说起来,其实特别讽刺,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跟我是一代人,应该很多人都看过一个叫做《成长的烦恼》的片。
我不知道你们对美国中产阶级家庭有什么感受,我记得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大房子,别墅,家里特别幸福,有钱,家家都有车,家里很愉快,很开心,都是幸福教育之类的。
我从小接受共产主义教育长大,我感觉那不是共产主义是什么呢?这句话不是玩笑,其实这是1959年的时候,当时的美国副总统叫尼克松,后来当总统的那一位。
他去访问苏联,那正是冷战期间,然后他在莫斯科碰到了赫鲁晓夫,然后跟他进行了著名的厨房辩论。当时苏联普遍的贫穷,尼克松说你看看我们美国,3亿人还不到,我们3/4的家庭拥有自己的住宅,还都是House,然后我们有5600辆小轿车,有5000多台彩色大电视机,尼克松说什么呢?他说我们美国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社会,是普通民众共同繁荣的一个典范,这是他的原话。这是一场著名的厨房辩论。
但是你要回头去看,确实美国当时是一个纺锤形的社会,中产阶级过着丰裕富足的生活,结果40多年后发生了什么事情?2016年特朗普上台,让特朗普上台的口号是什么呢?“让美国再次伟大”。
可能我们有人会说,这是一句竞选的口号。但是看着美国今天的状况,我们肯定意识到,Something must be wrong,到底wrong在什么地方,就在这份报告的发刊词里,我说了一个词,叫做“消失的中间层”。美国引以为傲的纺锤形社会,那个引以为傲的中间层,已经不在了。
跟你们说个小故事,不是我们国家拍的,是2019年德国之声拍了一个片子叫《美国穷人》,里面有一个叫艾瑞克的电脑工程师。
他住在圣地亚哥的一个停车场里,很多人都觉得他又懒又馋,说不定还吸毒。这个人可不是,就在几年前,艾瑞克是斯拉夫后裔,非常勤劳,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年薪是8万多美金,绝对不是穷人,是标准的中产。结果他不幸,碰了一场烧伤,美国医疗费用贵嘛,医疗费耗干了,把房子抵押出去了,因为房贷很高,房子没了以后,他心脏又碰了点问题,结果房子没有了,这样他就住到了圣地亚哥的停车场里。但是美国福利还是比较好,对穷人兜底比较好,每天晚上停车场里有免费的披萨给他们吃。
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但这不是个案,今年新冠疫情的时候,美国圣地亚哥的停车场,还有美国的地铁里,大批大批的流浪汉,就这么窜进去。
美国过去三十多年里把前10%所谓的精英的财富上涨了差不多1倍,中间层,所谓中间层是哪里呢,就是我们直播间里的很多人,直播间里的人是50%-99%的人,如果你在前10%的位置没有问题,如果你在50%-90%,在美国的话这个财富下降一半,缩水了一半,整个中间层缩水,下面就更不用说了,原来他们的财富占比23%,最高56%,现在是零,只要碰到一个像新冠疫情这样的就是负数,整个中间层没有了。
这个怎么来的呢?有很多解释,其中很重要的解释,第一是数字化。
数字化的技术进步对中间层的职业岗位特别不友好。待会我们讲怎么不友好。这几十年不断的货币宽松放水,资金存量很多,财富变得很多,资金的价格下来,负利率零利率低利率,这种东西对富人有利,资产价格会抬高,越低利率越有利于拥有金融资产的人,所以就变成一个正循环。
但是这两件事情都不是击跨美国中产阶级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压死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美国中产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哪里呢?你们可能不信,这些年中国的知识界很多人缺乏知识,出了很多谎言,比如我回国的时候会听说很多,美国年轻人多么傲气蓬勃,天天追求诗和远方,看看你们这代人天天就买房子,买了这套还要买下一套,一点追求都没有,事实是什么呢?
我给你们看一个数字,美国中产的财富牢牢的附着于房地产之上,如果是下层的话他的房产在财富中的占比是80%以上,中间层25%-75%,60%以上,这个数据是被低估的,只会比这个更高。富人就是前10%的人是多少呢,他们倒是真的房产在财富中占比不高,20%,钱多。说白了是什么意思,房地产价格的下降没有损害巴菲特,更不会损害马斯科,损害的就是Eric这些人。
真正击跨美国中产的最后一根稻草是2007年到2008年的次贷危机,这个研究不是我做出来的,这是美国的政治学经济学期刊2020年最新的文章。另外还有纽约大学的一位很著名的教授花了好多年时间写了一个作品。很多睿智的美国学者已经认识到这件事情,他们做了1962年到2016年的美国家庭财富趋势报告,在这个报告里很坦白地说2008年房价的崩塌是压死美国中产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你们意识到没有?你回头想2016年特朗普为什么会上台?当然历史不能假设,但是我们如果历史穿回去,民主党不知道会不会想,假如没有2008年次贷危机,也许特朗普就上不了台。为什么?因为中产阶级本质上就是很支持,因为是天生偏左的,天生偏左大面积会倾向于民主党。
但是没有办法,中产阶级开始崩塌了,大部分的人就开始下沉,因为少部分人的财富损失上涨了,但是人数还是没有变多。所以你们会看到今年特朗普创历史的拿下7千多万的选票,为什么会这样?本质上就在这里。
有时候我看到这些数据,罗胖这个启发俱乐部搞得挺好的,它会让你把一些东西挖下去看到一些事情背面的真相和逻辑,这是美国的情况。跟中国当年的情况很像,美国1975年到2005年房地产价格上涨了5倍,平均每年6%,整个中产的财富牢牢地钉在这个上面。
中国好像跟美国有点不太一样。
今年很让人费解的地方就是一季度的时候中国的经济遭遇挺大的问题,数据出来大家吓一跳。很多人认为统计局的数据有假,因为一季度是负6.8%,可能还不止。
当时大家感觉经济特别差。消费一季度的时候下降了20%多,你后来回头去看整个民间的生活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你没有看到哭天抢地,整个很平稳。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是消费升级,做这个研究过程中我们团队对这件事很费解。3月份的时候看到数据,我印象特别深,低层劳动力的数据,劳动力下降了30%几,收入下降百分之二三十,我觉得民间肯定撑不下去了,因为中国这方面的数据不是很全,美国这方面的数据很全。
美国当时做了一个调查,这是2018年美联储做的,非常权威。他问每个家庭如果现在碰到400美金,400美金是2400人民币不到2500人民币,如果你碰到这么一个额外开支,你觉得多少美国人会拿不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票都要880块钱,这种额外开支,100个美国人里有40个成年美国人拿不出来。因为储蓄率真的太低了。其中有12个绝对拿不出来,你打死我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没有。
中国好像很不一样,你感觉过完几个月没有工作还没有什么问题。美国的调研问了中产阶级家庭,如果你没有工作了,你家的储蓄可以支撑多久?平均数字三周。刚才我问了主编这个问题,她笑了一下:总得一两年两三年吧。你们可以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有多少,储蓄率是非常大的问题。
除了储蓄率以外还有什么呢?这就是推动我们往前去看,这就碰到今年对我冲击最大的一个启发,房地产限购这件事情。这是今年最反直觉的一件事情。
我先问一下,可能我们这里好多是经济学的人,你们觉得房地产限购好吗?线上的朋友可以在留言区写下来,待会我下台看看有多少人,现在给你们三秒钟,限购好不好?肯定不好,只要相信自由市场的人怎么会觉得房地产限购政策是好的呢?不可能。
说心里话,2013年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刚刚拿到博士生导师,给参加光华的金融硕士的面试。当时我跟很多经济学家探讨过,都拍桌子,太混帐了,这么反市场的事也干得出来!有多少政策可以抑制房价,从经济学家的角度来看供给需求,限购等于是抑制供给,一定会把房价拉上去。
我当时给研究生的面试考试出了一个题,你用经济学的基本原理给我推理一下房地产限购这个政策到底是推高还是会压低房价?后来能够进入光华的同学一定答对了。我不怪当年的自己,毕竟太年轻了,站在今年这个历史回头来看,我突然看到了很多很不一样的东西。
我们今年做研究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每个国家的财富结构是不一样的。一般的国家财富等于私人财富,法国是欧洲国家里公共财富最多的,占比5%,这已经是最多的了。美国英国基本都是接近于零。有时候公共财富是负的,美国就是负的,他们公共只有负债,没有财富。
中国不太一样,中国在全球主要经济体里面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的国家财富分两个部分,国家财富和私人财富。私人财富大家都懂。国家财富里分公共财富,有一部分是国有企业包括四大行。公共财富中有很多浪费、低效,这些问题都讨论过了,我们就不放在这里说。
但是它背后有另外一层东西,这些年我们都知道中国最大的特色是什么呢?搞铁公鸡,搞基础设施建设,所以公共财富的最大部分是基础设施建设,修路修桥,包括我们这个房子,修医院、修学校,修形形色色的软硬的基础设施建设。
这就很有意思了,基础设施建设跟城市化密切相关,这就意味着公共财富有很大一部分是以基础建设的形式存储在城市土地的价值里边。
到这里的时候你就豁然开朗了,同学们要不要买城市的房子?为什么要买城市的房子?这是对你进行转移支付,跟国家向西藏新疆进行转移支付是一样的。
公共财富通过房地产城市房产的模式向居民进行了一次转移支付,你没有买房你就白白错过了这一次公共财富。买房买的越多,你占有公共财富就占有得越多,这个时候我就特别仇恨那种动辄上亿豪宅的人,因为他们占有的公共财富实在是太多了。
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我们就意识到中国的贫富分化主要是来自哪里。
大家都知道,房地产在家庭财富中占比,有的地方达到70%。在我们的调研里,今年我们在报告里会详细讲中国家庭财富的结构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意味着家庭财富的分化它主要体现在城市房价的不同上面。
大家想想为什么?因为有限购的政策。为什么有限购?你想通了公共财富有一部分是以城市的价值存储在房子里面以后你就很明白。现在我们设想一个场景,我自己反推,我是长沙人,这里好多都是来自首都的乌鲁木齐的、山西太原的、黑龙江哈尔滨的,你们想想你们城市处于上层这部分人,你买了一套房总得买第二套房,买两套房,小孩大一点还得给儿子买套房,再不成就给父母养老再买套房,这是没有办法的地方。
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办法到北京买房了。所以你站在一个很理性的立场上,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你有机会在北京上海买房,能任你买多少套没有限制的话,现在北京的房子应该早就被煤老板给买空了。
这些二线城市真正有钱的人一定会往北京上海深圳广州这些大城市去买房。你们去看看三甲医院,看看全国的清北的录取率,你想不想把孩子放到海淀来?你想不想把你儿子放在西城区的小学里去?我肯定想。我原来不懂,我生了孩子以后懂了。我现在就想把他搬到西城去,这是人性。
接下来把逻辑往下推一层,就意味着长沙的哈尔滨的太原的房子一定撑不住。我们先不去管地方政府,如果这些地方的房价下跌30%、40%,受损的是谁?就是我们这些人。我都感受到我们附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哭倒在沙发上,这些城市的中产阶级。
这些城市还有点救,毕竟是省会城市。我是长沙的,长沙底下还有岳阳衡阳汨罗。这些城市的人不能到北京买房,但是他们可以往长沙走。长沙房子略略撑住了。二线以下一点的城市,谁受损?就是往下的一层。
中国的中产是怎么托起来的?咱们心里都有数,房产托起来的。
限购的本质是干了一件什么事呢?限购的本质就是限制了资金的流动。我们都知道资金是最聪明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资金一定是往收益率更高的地方、更安全的地方走,资金一定是往北京上海深圳这种地方走的。
好了,那么限购的本质就是把这些资金留在了内地。北京限制了,你往长沙,往二线城市压。长沙这些地方又往下压一层,实际上就是不让财富极度地集中。要不然你可以看到的,中国城市的分化会极度地头部化,三线城市的房价一片Crash,三线的居民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财产了。这边煤老板也好,什么老板也好,坐拥着50套、60套、70套、80套房子,就像我们听到的包租婆的故事,都是以栋来数的。所以那个贫富分化差距会大到极大的地步。
然后我回去看文献,发现不是文献没有讲过,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没有读懂文献。其实这个故事在2014年一本非常牛的书里面出现过,这本书当时影响很大,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
当时我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当时他说了,俄罗斯是贫富差距最大的,10%的头部占有了百分之八九十的财富,前1%的人,差不多占有了百分之六、七十的财富,这不可持续。
切尔西的老板是俄罗斯富豪,俄罗斯富豪快把伦敦的豪宅全都买空了,所以他在书里批评了这种政策,这种国家暴富以后没有资金管制,资金都往外流走了,所以表扬了中国,中国贫富差距没有那么厉害,其中有一个把资本管制了,前一阵子王健林敲打敲打就资金回来了,不能乱往外流,还是要听话。
资本管制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都知道,一个流动性不好的股票是要折价的。资金也是一样,资金只有放在全球的环境里,比如你有一个亿,不能出去,不能购买那儿的商品,叫流动性折价,资本管制本质上给了这个资金流动性的折价,等于把贫富差距压缩了一点。
我今年想完这件事情以后,回头再读皮凯蒂,我一拍桌子,这是什么?中国的房产限购是一次城市间资本管制。
它不让你有钱人,哈尔滨的有钱人怎么了?留在本地,支持本地建设,干嘛到北京去支持那么高的收益率?非得买华贸的房子吗?不让你干这件事情。
所以,本质上我们的房地产限购是一个城市间的资本管制,而这个资本管制恰恰起到了一个减缓贫富差距的作用。
当时我跟团队的小朋友说,我们团队有一个规矩,博士生进来就灵魂拷问,读博士期间好好做,多赚点钱,赶紧出来,拿到北京户口或者深圳户口,赶紧买房,这是我们团队的统一要求。
那天我跟他们说,限购好吗?这些人说不好,我还想买第二套、第三套呢,现在贷款太高了。
我说同学,要是没有限购,你现在根本就上不了车。
我回头想也惊出一身冷汗,我们在北京的房子也是2013年才买的,如果没有限购,估计我也上不了车,站票都站不上来。
所以这当然不是一个完美的政策,这甚至是一个反市场的政策。但我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个反市场的政策却保护了年轻人的市场,它给了年轻人通往大城市的门留了一条缝,留下了一扇门,即使这扇门推开有点重,但毕竟留了一扇门。
所以,这是2020年教给我的真正的第一件事情,我意识到当我们做每一个决策的时候,当我们做每一个结论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而且我们有时候也要怀着一点点敬畏对现实世界,因为有时候你看到的东西,就是每朵乌云可能都镶着金边,就是那么多年让我唾弃的政策,最后其实是挽救了很多年轻人的未来。
甚至这个时候,我觉得政策制定者当年都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是这样的。它只不过是一个演化的结果,而且在现实中间,我们也承认,可能有更好的政策来执行,比如可以收房地产税,我们可以提高城市土地的供应,朝阳区大片大片的都是荒地。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是一个又简单又粗暴,就是执行成本很低的政策。
所以,有时候这不是完美的,但是它毕竟给很多人留了一扇门。
当我想到每朵乌云都镶着金边的时候,我对今年整个后面的研究感到了一种释然,为什么呢?
当我们做了分化以后,我就越来越意识到,分化这件事情会不断地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不仅仅是房子。今年分化的过程里面,到处都是乌云。我到8月份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压抑,感觉到处都是乌云,但直到这个结论出来以后,还别说,真的像一个金边一样照亮了我,我意识到你埋怨乌云有什么用呢?去找这道金边,去找这个解药。
比如去年的时候,可能大家看过我的香帅中国财富报告,我对三线的房子,基本上我觉得是乌云,但今年我意识到,中国生活在一二线的也不过是3亿多人口,还有11亿人,就说它是乌云就完事了吗?不对吧这件事情,所以我们今年做研究的过程中间,即使是乌云,是不是可以找到镶着的金边?
这大概就是今天晚上,零点钟上线的这一讲里,比如你生活在三线甚至四线城市的房子,这是个乌云,你知道我的结论,但是这个乌云的金边到底在哪里?所以我们今年在每一讲里做的事情,就是即使一切的乌云,我们都努力想去找到这个金边。
再说到资产,今年分化,大家都知道,今年负利率,零利率,低利率,这个时代已经到来了,放了这么多水,后面几年利率中枢都上不去了。
今天第一讲的课程里我也讲了,因为低利率环境,未来的资产世界我们面临着什么呢?高估值。因为利率很高,分母小了以后,估值就上去了,分母小了以后,分母上任何一点小的变动,使整个分数变得很大,所以变得高波动。高波动的资金又追求优质的项目,所以高分化。未来的资产世界是一朵乌云,就是三高年代:高波动、高估值、高分化。
高波动是什么?就是贵,你买的资产价格,你们有没有感觉,买股票都觉得贵?今天我在城邦里一个同学问我茅台,我说这是安全资产,他说老师安全资产我也买不起,1000多一股了,真的买不起。但是我会告诉你,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高价股会越来越多,为什么?
这没有办法,未来经济增速下来了,优质的项目少,钱又这么多,让我钱往哪儿去。你说我买一点就行了,不行,它又高波动,波动的意思是什么?我记得我在直播里跟大家讲过,上涨25%,只要跌20%就全跌没了,因为跌的基数大嘛,所以高波动以后你会发现什么呢?赚钱更难了,凭运气挣的钱,凭实力很快就亏没了。高波动的意思就是这样。
那天我们主编问我,老师高波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说你听说过猴市这个讲法吧,上窜下跳,以后中国的股市就是全面猴化。你会发现赚钱真的越来越难,亏钱倒是变得越来越容易。
但是你又看着别的股票一天到晚在涨,这是不是乌云?这是乌云。看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你感觉到很绝望,但是在绝望中找到希望,人生中重奖辉煌,所以我们要去找这个金边。
今年的资本市场还是有策略对付的,第一,寻找安全资产,什么是安全资产?昨天我们已经讲了大城市的房子,今天接着讲,明天还要接着讲黄金到底是不是安全资产?它能安全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为什么它是安全资产。
紧接着还有一种,因为是一个高估值的年代,只要是优质项目就会不断地往上攀升。原来我们觉得十几的市盈率是一个很合适的水平,现在就不一定了。所以我把它叫做聪明的钱可能要与泡沫共舞,要在这个泡沫里去寻找那些坚硬一点的泡沫。
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们过了一个比美的时代,进入了一个比丑的时期,谁长得稍微平头整脸就选它好了。所以与泡沫共舞寻找安全资产,这是我在努力想找的金边,我们又碰到了很多乌云。这是下面一周的课程里会跟大家讲的这么一些问题。但是整体的逻辑就是寻找安全资产,一定的。另外,胆大心细的人可以与泡沫共舞,至于与哪些泡沫共舞,我们在报告里还会详细讲。
我们都知道每朵乌云都镶着金边,但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去年奥斯卡有一个纪录片,是讲中国的,大家都知道,福耀玻璃,它在美国开了一个厂,有个美国导演到他们工厂拍了一个很长的纪录片,叫《美国工厂》,得了奥斯卡的最佳纪录片奖。
我印象特别深,当时看完那个片,里面有一个美国质检员,原来是福特汽车厂的女生,还挺漂亮的,她是个单亲妈妈,这是一个标准的中产的中等技能岗位,她在通用十多年前时薪27美元,还有加班工资,特别多。后来美国的汽车工业不行了,都变成铁锈区了。她没工作了,有两个小孩要养。后来福耀玻璃来了,开了厂,她就去找了工作,但15年以后,她的时薪从27美元变成了12.5美元,这都是名义价格。原来她是标准的中产。里面有个情节,她的闺女跟她说,妈妈我想买双跑鞋,潮鞋吗,哪个小姑娘不要一个潮鞋呢?她说原来想都不想就给她买了,她当时脸上就很为难,没钱,一毛钱就憋死英雄汉,脸上的表情特别为难,没作声,明显感觉很窘迫,想满足女儿,但是拿不出这笔钱。最后镜头的结尾是她到吸烟区,没有说这个事情到底怎么解决,她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升上来把她的脸淹没了。
当时我看到眼泪一下就掉下来,因为自己做妈了,这种场景特别能够触动,就是中产消失。
这个中产消失是什么导致的呢?这是2020年给我启发最大的另外一件事情,当我们说每个乌云都镶着金边的时候,我们也意识到其实阳光底下总有阴影。
比如说数字化,我们这一代人是数字化最大的受益者。从有电脑开始,到现在移动支付,我当然更是数字化时代的受益者。我们这代人接受市场化的教育过来,标准的进步主义者,谁反对技术进步?没有谁反对金融深化。
我学金融的时候,金融抑制会导致国家的失败增长,金融抑制会导致增长抑制,这是拿了诺奖的理论,我深信不疑。作为一个金融学教授,我觉得自己从事着拯救人类的工作,我在促进着增长。
但我突然意识到,像这样的技术进步,每一个时代的背后都有失败者。我们总以为技术进步是阳光普照的,但不是。当失败者足够多以后,这个社会的成本是要我们来承担的。
数字化的技术进步是一种什么样的技术进步呢?是一种高度偏向型的技术进步。
什么意思?就是因为人的工作技能是不一样的。所谓的高等技能,医生、律师,对个人的素质要求比较高,学历门槛也比较高。还有中等技能的工作岗位,这原来是全球的支柱,比如质检员,工厂里的小班组什么的,还有女秘书,会计,簿记,打字员。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很漂亮的打字员。我们小学很牛,小学就开设了打字课。那时候看电影都是金发碧眼的女郎,穿的特别漂亮,然后打字,不小心还碰到一个老板。我幸好没有干上这一行,要不然就被数字化干掉了。
所以,数字化替代的是什么呢?
这也不是我们的研究结果。这十几年美国的很多学者都在研究,就是没有引起主流的讨论而已。
实际上这件事情回头来看,我有时候在想,人类是一个只站在当下的动物。理论是什么呢?50年代到60年代是整个全球资本主义时代的黄金时代,两个平民出身的总统,一个奥巴马,一个克林顿,都是这个黄金时代的产物。
那时候有一个理论,大家特别追求增长,我们这些年也是追求增长,其实美国也是追求增长,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有个理论,越增长不平等越低,因为原来人类社会有一个趋势,大家都知道财富不平等到了非常极端化的地步,社会的矛盾已经非常凸显,他们都忧心忡忡,为什么马克思提出了暴力革命这种论断。你必须改变,它的内容不是暴力革命,你要改变这个分配机制,你不改变这个分配机制一定会crash的。大家都在担心这件事情。
结果到五六十年代以后有一个很牛的俄籍经济学家叫库兹涅茨的,俄罗斯人。他做了好多研究发现,19世纪下半期开始一直到20世纪的中期,越增长越不平衡的曲线消失了,变成了倒U形曲线,开始下降了。美国资产阶级的富庶程度直线上升,所以他写了一系列论文,提出库兹涅茨曲线,越增长不平等就会越低。
在他同一时期还有一个得了诺奖的学者叫做索洛。索洛提出了均衡式增长。他讲了一句话,经济增长的大潮会使所有的船只扬帆远航。还有卢卡斯,也是一个经济学天皇。他说人类只要一旦提起增长的问题就再也放不下了,我们这代人都是接受这种教育过来的,库兹涅茨就因为这个发现,让整个资本主义时代为之一震,库兹涅茨发现倒U形太漂亮了,1971年他就拿了诺奖,声望如日中天。
特别反讽的是这一天开始,欧美世界的不平等再没有随着增长往下走,从八十年代以后急剧往上,原因就是我刚才讲的数字化。数字化把中等的消灭掉,从有电脑开始高技能的工作其实是被加了杠杆的,这部分人数虽然少,但是收入越来越高,收入越高以后加上资本的助力,这个时代都是金融资本的时代。资本的回报率远远高过劳动收入的增长率,当你的收入越高,你的储蓄率就越高,就更容易进入钱生钱模式,脱离人赚钱这个低级的模式,越来越往上。
另外一层就是更多的中间层,这个时候服务业起来了,尤其是人力密集型服务业起来了,大部分人只能去干那个工作,一方面大家说这部分岗位增多了,但是因为劳动力的供给也上来了,工资根本没有上来,这都是有数据可以查的。考虑到通货膨胀以后,底层劳动力,比如产业工人从八十年代开始到2019年工资就没有涨。你会发现每个太阳底下都有阴影,结果数字化还不尽于此。2000年以后我们听到的富豪的传说越来越多,几个亿不是什么有钱人,总得几十个亿,疫情过后要几百亿美金才能让你虎躯一震。
这背后大的宏观数字就是,过去几十年1%的富豪的财产占比翻了一倍不止,不仅美国,全世界都是如此,中国也一样。这里面有一个东西扮演了很有意思的角色,平台。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平台经济很火,平台就是数字化的产物,为什么平台是数字化的产物?
我今年想了特别长的时间,我一直讲平台这个模式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讲大数据时代数据是生产要素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说什么?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把历史往回倒一点,当年的生产流水线是什么概念,流水线就是把工作流程标准化,原来一个人造一根针,把做这根针拆成好几个工序,每个人就做一点,敲一个眼,磨一下,这就是流水线。
数字化是什么?数字化的本质是用数据的形式把生产、消费的过程拆解得更细。我打了一个比方,现在所有东西都可以切成肉糜,数据就是肉糜,是极细颗粒度的信息,这个极细的信息可以让你在每一个工序上标准化,现在的数据化把原来的工业标准化往那个方向推了一步。
平台做了一件什么事?原来服务业是非标准化的,现在把流程切成很多段,可以标准化的尽量标准化,它的本质是这样。所以平台的本质就是标准化,标准化的好处就是规模化,所以平台这个模式是具有天然垄断性的企业组织形式。
说到这里反过来讲,大家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企业组织模式是这个社会最大的分配形式。你想,我们小时候还是国营企业,后来改成私营企业,后来是股份制企业,本质上是改变企业的组织模式,让你多劳多得提高效率。我们这代人都是受益者,改变企业组织模式其实是改变初始分配制度。像收税是第二次分配,初次分配拿的份额最多。
我们回到平台,因为平台天然具有标准化和规模化的特质,所以它的规模化速度就很快,规模越大越不倒,你在社会分配中的地位就越高,拿的份额就越高。
平台这种模式导致了初次分配一定会向平台倾斜,平台过后头部效应越来越强,这件事好不好?我觉得它本质上是很好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创业者愿意去承担这种风险,愿意去干这些事呢?又回到那句话,所有阳光底下都有阴影,这里面有失败者,而失败者带来的成本到底该归谁来承担?
最近的平台监管闹得纷纷扬扬,现在有很多很左的言论出来,恨不得要给他们赶尽杀绝,这都是没有说到本质上。这不是平台的恶,它只是平台的特性,平台是具有衍生能力的天然垄断型的企业组织,这种企业组织形式使得初次分配上会占有极大的优势。
数字化的技术进步结果还碰到了金融深化,大家都知道现在平台企业一般都是创投风投的资金支持的。金融给它们加了杠杆,当金融资本和一个偏向性的技术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占据的分配优势就变得越发大了。阳光照下来,我们都受益了,可是阳光照下来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一个城市是一个生态,高楼林立。树背后的阴影在哪里,你们看到了吗?那些伤口在哪里,那些高楼大厦背后的阴影在哪里,这都是要考虑的。2018年以来,美国已经开始在干这件事情了,开始监管平台,监管平台不是为了干死平台,只是想把分配的机制稍稍做一点矫正。比如我对你收一点税。我当时用一个文艺范的说法,平台监管的本质不是屠龙,它只是想让那些屠龙的少年自己不要变成恶龙。今年这件事情已经很清晰了,屠龙少年不能变成恶龙,这意味着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对大家很重要,整个商业模式要转向。
今年我们团队在研究过程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大家一直在研究平台,从来没有想到平台这种互联网经济和城市化土地研究。这么土的研究和我们这种高大上的数字经济有什么关系?关系太大了。你们意识到没有,这些年腾讯、阿里、美团、亚马逊干了一件什么事,平台本质上是在做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只不过这个基础设施建设是在线上完成的。它们的利润来自哪里?这些企业都是在各自的领域里修路修桥当房东,像不像各个垂直领域线上的地方政府,一天到晚搞流量,去招商引资,追求自己的GDP增长?太像了,它们的收益来自哪里,地方政府为什么要引招商引资?平台也是这样,把你们引进来,给你建了基础设施然后向你收税。这件事情当然有好处,没人建城也不是个办法。过去四十年,中国整个经济增长就是城市化的增长,我们在过去十年里移动互联网上有点弯道超车的趋势,线上城市化做得好,这是今年我们团队新提出的一个词。如果我们用城市化率判断一个国家的经济,我们现在的城市化率接近60%,一般发达国家是70%多,到这个点上的时候那种大规模投资驱动的城市化要结束了,现在开始转向服务业为主体的经济。这些话很熟,要搞经济转型了,以服务业为主导了。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放到线上来,线上化城市化率现在已经达到什么水平,我不知道。我们团队正在计算中,希望明年这个时候能给你们交出一份满意的答案。
我可以做一个基本的逻辑判断,我想你们不会反对,线上的中国城市化率应该高于中国线下的城市化率,这个过程中就有问题了。如果现在线下的城市化率是60%左右,离线上城市化的水平70%还有一点距离,但是不远了,意味着什么?城市化的高潮阶段结束了。我们现在老是在批评地方政府不要天天追求GDP,要转到民生上来,基础设施不要重复建设。
线下的逻辑大家都很清楚,那线上逻辑呢?难道就不一样吗?这里有一张图,前两天有人批评说社区团购是与民争利,我不喜欢这种意识形态的大词。咱们只看经济逻辑,看看这张图,这是现在的社区团购,当年也搞过“百团大战”,难道这不是线上城市化的重复建设吗?这不是资金浪费吗?这是提高效率还是降低效率呢?大家动不动都用政治化的东西来琢磨这件事情,那么咱们用经济化的手段来想这件事情。线上城市化率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城市修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线上的模式要开始转向什么地方了呢?我觉得这个真的非常重要。城市建成了以后不能老想着修个路,收笔税,以后留下买路钱。现在机会不多了,偶尔有这种机会也不会给你,那干什么?做个买卖,当线下城市化已经走到服务业为主的时候,线上城市化是不是也是这样?平台建设得差不多了,线下知道要追求美好生活,线上难道就不要吗?
我当年也看榕树下的很多网络小说,也付过很多费,感觉自己品位提高了,原来很多的垃圾小说不愿意再看了。线上服务业是不是可以提高水平?今天还有一个特别震撼的事情,我们在线下收集用户的提问,问题收上来的时候我感到了深深的压力。之前回答用户问题时我会很骄傲地说一句,很容易,太小白了。但是我感觉到用户这两年长进得特别快。今天大家提出来的问题,我把它们扔给团队的博士生说,你们看看你们提得出来吗?你们想到没有,都是learining by doing,同样的商业模式一定要回到现在来看,不要老想着搞个平台薅一把羊毛,要好好地开一个店做一个产品。你做豆腐就好好做豆腐,有3块钱一块的豆腐,也有10块钱一块的豆腐。
我到灵隐寺,还吃过15块钱一个的烤红薯,这15块钱我还花得很高兴,给了我三角形的袋子,插了一个勺子,手都没弄脏,口红也没有沾到,这是很小的例子。在服务上有很多是可以提高的,很多小而美的东西的附加值可以做得很高。我当时举过一个例子,有两块钱的酸奶,但现在有些小姑娘看到16块钱的酸奶眼都不眨,这附加值有多高?它们中间的成本差异不高,为什么天天想着要做一个卖豆腐的平台,把全国卖豆腐的人都放到你上面,向他们收税,这是创业吗?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做块豆腐呢?
说透了现在商业模式就是转向了。这里我说一句话,未来三年,也许用不了三年,平台的企业要死掉80%。这个词我一定用得很保守,所以能转型的赶紧转型。做产品,提供切切实实的(产品)。你就想建成了一个城市之后,还有基础建设的机会。所以我就说,原来那种大而无当的时代,基本上是投资驱动的时代,因为基础设施基本上做完了,以后要开始进入小而美的阶段。实际上也就是回到了根本的需求,去提高生活的质量,这也是下一个阶段商业模式上必须做的追求,一定要做调整并完成这个调整,要不然后面会碰到很多麻烦的事情。
当我看到平台的模式要转型的时候,我也意识到后面还有很多问题。这里说一句乌鸦嘴的话。2017年我说过一次乌鸦嘴的话,当时说P2P要死90%以上,现在的结论很明显,我还是太保守了,太年轻了。2018年我说第三方理财要死一大半,当时没在城邦里发。我在团队里也说过,信托要完蛋了。今天公开地说,后面几年要出问题的是私募,大家一定要非常非常地小心。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强调今年明年之后要寻找安全资产。私募的逻辑挺简单的,这几年创投风投项目里泡沫太多,随着整个商业模式的转型,项目都死了,私募不死谁死?就是这么一个逻辑。
金融是一个循环的圈子。如果这件事情必然要发生,我们就去想怎么避免它,今年有很多网红的品牌出来,茶颜悦色、完美日记,这些东西符不符合大的商业逻辑的改变,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政治风向也好,经济环境也好,符不符合整个大逻辑的变化?具体的内容,我们放在第三个模块的职业篇、行业篇里。
说真心话,当我们做完这些研究以后,感觉今年的研究对我冲击挺大的。我有时候会意识到,我们所以为的很多事情都是站在当下看的。比如我们这一代人,出生在80年代,甚至生在60年代的人,长在七、八十年代,90年代也一样,都觉得增长这件事情是一定会的。
到今天我回头看才发现,历史的钟摆不是这样的,经济社会的主题从来只有两个,一个是增长,还有一个是分配。当增长为主的时候,这个钟摆就向右,希望自由主义,不要管制;当社会开始谈分配的时候,这个钟摆就向左。不要说两百年,在过去的一百年里,钟摆就摆过两次。第一次是1934年,当时是为什么呢?20世纪初,因为金融寡头的时代,大家贫富分化的差距特别大,后来发生了大萧条。你们知道,罗斯福是一个非常左的总统。所谓的左,就是他强调政府管制,信奉凯恩斯主义。罗斯福最恨的就是金融寡头,整个40年代的投行,像老摩根这种人过得挺惨的,罗斯福特别不待见他们。战后的工业化,经济增长了一波,大家觉得搞分配这个方向挺好,没有人有意见。但当这件事情不行的时候,大家就开始有意见了,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见?七、八十年代。70年代高速增长的年代结束了,美国开始滞胀。这时候大家开始反思了,凯恩斯被打了,哈耶克出来了,哈耶克老是对战凯恩斯。里根和撒切尔,西方国家的两大首领,都是哈耶克的首领,有时候我在想,咱们经济学家千万别把自个儿当根葱。人家政治家选了立场以后,找跟他的立场相一致的理论做支持,我们总以为领导听了我的,哪有这码事,这也是我今年得到的一个重大的启示。
这时候钟摆就开始向右了,谈增长。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对前面的事都是没有感知度的。数字化、金融深化、负利率,把这个分化推到了一个极化的阶段,特别是欧美国家,钟摆又开始往左了,最近又开始谈分配问题了,历史的钟摆就是这么摇摆的。到了今年,本来这个事情可以拖一拖。2018年就把这个钟摆往前推了一步,本来它可能悠悠荡荡,特朗普的上台就是钟摆往左摆的典型例子。到了2020年,数字化被快速推进,这件事不可阻挡。
另外一个,负利率,钱生钱这件事情更不可阻挡。好了,这时候必须要求在初始分配阶段开始做一些调整,也是一个社会纠错机制,历史的钟摆就是这么摆的,不是往左就是往右。2020年我们站在一个什么历史拐点上?这是一个从增长转向分配的时代,增长转向分配并不意味着再也没有增长,只是分配的方式要变,它也不是意味着没有增长的机会。其实对于很多人,那种暴利暴富的机会可能变少,但小而美的机会反而更多。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把它留在报告里,告诉大家哪些地方可能会有小而美的机会。这就是历史的钟摆。
当看到钟摆的时候,我很情绪化,只要谈分配,就会面临很多波动。包括美国的撕裂,让我们感到很揪心。现在全球一体化,一个地方的伤口一定会在另外一个地方疼的,不是说美国乱了中国就能独善其身。说白了,中国乱了也是一样,美国也不能独善其身。当我们看到这种时代的时候,就要意识到历史的钟摆虽然在摆,但是历史的潮水从来不会停息。我就问自己,数字化趋势会持续下去吗?技术进步从来没有被阻挡过,也从来无法被阻挡,我们可以采取监管,有很多方式去延缓它的步子,去调整纠正。但是你仍然看到这个历史的潮水向前涌去,金融深化。我剧透一下明年报告的内容,我们团队内部有一个共识,疫情会过去,但数字货币的出现可能是更大的事情,我们真的迎来了一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时代。这个时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一眼看去,我也看不到未来,只知道是巨大的不确定性。
反正今年读书,该玩的、该吃的、该喝的、该干的也都干过了。但是我的孩子不一样,他才两岁多。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真的特别Emotional,我在家里做这个课的时候好几次哭倒在沙发上,为什么?就是我意识到我的儿子面临着比我这一代更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作为一个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不确定性化为确定性的幸福捧到他的手中,这是我很纠结的事情。但是后来又想,那你自己怎么样呢?我们都不是历史的弄潮儿,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我们就做这个时代的顺潮儿吧,找到潮水的方向,顺着这个潮水的方向做对决策。我每一次做决策都会想到,我最后的终点将是我儿子的起点,所以这是2020年带给我最深的启示。也就是,如果我们不能做时代的弄潮儿,那就做时代的顺潮儿吧,把我们的肩膀留给我们的下一代。所以,我今天也想把这份报告献给已经或者即将成为未来一代父母的你们,包括我自己。
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