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刷到过一类短视频,就是手工短视频。小到李子柒做菜、做竹床,大到雷神山、火神山医院的监工,这种内容现在成了短视频领域很重要的一个类型。
比如,我就刷到过一个短视频,叫《六十天建成一座地下带游泳池的房子》,也推荐你看看。这个视频从头到尾就一个人出镜。一个精壮的、赤裸上身的男人在艳阳下不停工作,用一把非常原始的铲子,在密林里徒手挖出了一座豪宅,有楼梯,有房间,有游泳池。光走到池塘取水,把泳池装满,这个动作就拍了好几天。据说,2020年,这是Youtube上最火的短视频之一,被播放了2亿次,超过很多有上千个短视频的顶流账号。
我们干这行的知道,视频内容就分四类:第一类叫流行文化,相声、脱口秀、体育比赛、时装大展。流行文化,怕落下自己,总要起哄。什么话题热闹,我们就要进去。第二是消费,某款手机的开箱,我们想占有一点东西。第三类叫视觉奇观,一个东西我没见过。这片林子好美,原来蹦极这么刺激,大美女大长腿也算。第四类就是知识,有人跟你讲点原来不知道的事情。好看的高点击量的视频就这四类。可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建造视频也火了?它不是视觉奇观,你也不想跟他学啥,就看一个人在那忙了俩月,你就特爽。
数据是不会骗你的。这说明我们人性当中有一个特别隐秘的角落,被视频时代给测出来了。这个隐秘的角落是什么呢?
最近,我读到了一个解释,非常有意思。这是一篇文章,作者是陈飞樾、李雅伦,两位哈佛和MIT建筑系的研究生,发表在“沙丘研究所”。
文章说,工作其实分三层(阿伦特的理论):劳动(labor)、工作(work)、行动(action)。
底下一层,叫劳动。扫地、搬砖、工厂做工,这种单调重复的体力活都是劳动。
最上一层,叫行动。环保、登月、创业,这种每天面对高度不确定性的活动叫行动。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干成。
中间一层,才叫工作。工作有什么特点?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个结果,我只不过是把它干出来。这符合人的本能。人性当中有这么一种渴求,我要把一件事情干成。
一个建筑师,他的劳作每一刻都很细碎甚至很辛苦。但那张图是极其清晰的,他在把它一点点实现。
一个电影导演,到了现场他不是胡乱地在试错。这部电影什么样子,他脑子里清清楚楚。他来到片场,然后组织所有的人把它一点点地实现。
现代社会,为什么那么多人感到不幸福?因为大量人丧失了结果,结果感倒退。工业化以后,因为分工,我们每个人都处在一个庞大的系统里,沦为系统里微不足道的一环。
要么降级为劳动,流水线上拧螺丝钉。很辛苦,不幸福。
要么升格为行动,基金经理不知道自己哪个动作是有效的,像赌徒一样,全部工作的意义被压缩为一个数字的涨跌。挣得多,也不幸福。
传统社会,为什么人的幸福感强?
第一,确定。每一个人都能想象出来,我做了什么事,就能带来什么结果。
第二,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干10年,你干一个月,你就是不如我。努力就有结果。
这种生活的踏实感、确定感,是人的幸福之源。能够想象终局,是人的大脑极其需要的东西。
小时候,我父亲工厂里的一级钳工、二级钳工,他当然知道,我摆弄这个铁家伙在机床上它会变成什么样。他的每个工作都是为世界添加一个造物。
如果我们把这三个词用最简单的现状图画出来:
“劳动”永远是一个圈往复循环,像驴拉磨一样;“行动”是有起点,终点在哪里不清楚,变成了一条虚线;“工作”就是起点很清楚,终点很清楚,一条线坚定的从此处抵达终点。我对我的生活hold得住,我确切地知道我为这个世界增加了点什么。我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易逝,但是我留给世界的那个造物是那么的清晰。我在这个造物的过程中,我的努力是我的成果的自变量。所以,我的生活就变得极其的踏实,这是幸福感之源。
而现在的人,每天各种电子邮件,听着别人指使自己,自己也指使着别人,自己干个事自己心里没谱,一顿操作猛如虎,具体的结果到底是啥,我心里不知道。所以,不会工作不是年轻人的事,是我们这一代人都面对这样的挑战。世界越来越复杂,我们把那个图画清楚,让它去迭代,而且把这幅图清晰地传导给周边所有的合作者,让他们也看到同样这幅图,这个难度变得越来越高。
我们能不能摆脱劳动,我们也不放纵自己进入行动,我们能不能把自己的桩桩件件、行止坐卧变成工作?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一个对世界重新理解的角度吗?
这就是今天的启发俱乐部。耽误大家一个半小时时间,我不知道有没有把我从这本书读到的结论、获得的启发,还有我全部的兴奋感成功地传递给你,把我脑子里的这幅图传递给你。
谢谢各位,谢谢线上看直播的朋友,也谢谢今天到场的90位用户。那幅图仍然是清晰的。下周三晚上,我们还将在北京华贸北广场,得到北京学习中心,向你汇报我未来一周收到的启发。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