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们说了:时间管理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我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王潇做文创产品创业,曾经做过这么一个调查,就是问大量的人:你的愿望是什么?为什么要问大量的人?就是她以为会获得大量不同的答案。“还记得那天下午,我们端来各自喜欢的饮料围坐在一张黑色会议桌旁,准备欣赏来自四面八方、千奇百怪的愿望。”
但是万没想到,基本上就是四个愿望:金榜题名、升职加薪、结婚生子、买房买车。占到所有愿望的多少呢?99%。
剩下来的:阅读、看电影、旅行、运动、唱歌、玩游戏、学乐器、画画、写作、谈恋爱、亲友聚会等,这些加在一起,大概只占1%。是的,我们每个人看向未来,愿望就是那么一致。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人生是啥?就是我们都要想的那些结果,被我们的能力和机遇打折扣的过程。那就太没意思了。
那怎么办呢?后来王潇发明了一个很有趣的方法,就是给自己策划一次葬礼。
来,把灯调暗,音乐响起,手机关掉,然后认真来填一张表。虽然你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是一个游戏,但一旦入戏,我会发现,我现在面对几个问题:
首先,我的葬礼哎,我自己设计哎,我总得有点审美品位吧。就说音乐,我平时要是一点修养没有,那放啥?喜羊羊和灰太狼?放什么花呢?这种平时觉得花里胡哨不重要的事,如果一辈子没有留意过,留到现在真就是个遗憾了。
其次,我的葬礼,总得请些嘉宾吧。谁呢?比我岁数大的不靠谱,没准还走在我前面呢。比我年轻的人,我认真栽培过人家、帮助过人家,人家还愿意来的人,有吗?如果脑子里居然都蹦不出个名字,好像也就证明我这人的德性不怎么样。
更重要的环节来了:我的葬礼上,总会有人念我的悼词。现在有个机会,悼词我自己来起草,核心意思总是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潇设计的那张表中是个悼词的填空题:我是一个什么人?我在家庭中是怎样一个人?我在工作中是怎样一个人?我的一生中最大的收获是?我希望自己的墓志铭是什么?我的悼词希望由谁来朗读?
有一个问题特别小,让我填我怎么处理自己的社交账号。一想坏了,我的社交账号上发的都是吃了个什么菜,到旅游景点打了个什么卡,好像没有什么价值唉。但是现在的人,要是一辈子没有出过书,能留在世界上的好像也只有社交账号了。麻烦了,原来没有认真打理,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给自己策划一场追悼会,这个活动我也参加过,随着灯光变暗,轻音乐奏起,场中响起遍布所有角落的哭泣的声音。
填完这张表之后,再让在场的人写人生愿望清单,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
考试成功,被描述成“精通一个专业,并成为这个领域中的高手”。
升职加薪,被描述成“做着有价值的工作,得到很多人的认可和尊敬”。
结婚生子,被描述成“付出很多爱,也得到很多爱,体验爱的温暖与珍贵”。
有意思的是,“买房买车”等具体愿望在答卷中几乎完全消失了。关于钱的目标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和有关自由的描述放在了一起,“有足够的钱让自己自由地生活,做喜欢的事情,和爱的人在喜欢的地方生活”。
而旅行、健康、爱好、亲友相聚、私人的好时光,那些在年度愿望里仅仅被描述为“希望能有更多时间去做某事”的占比1%的事,在追悼会策划表里大量出现了。
对,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你可能会说,王潇这个“葬礼策划”的招儿,不就是经常有人说的“以终为始”吗?好像也并不新鲜。
但你想过一个问题吗?为什么站在终点看风景,风景就变了呢?
未来是什么?好像这个问题很傻,就是字面意思啊:未来就是还没有到来的时间。
从现在往未来看,你会把自己的现状往未来去做无限的延伸。现在一个月挣5000,一年60000,十年就是60万。现在看一部电影也没有什么可见的收获,所以,即使再过几十年,我也没有什么收获。未来,是我们把现状,依据自己相信的那些模型,做无尽推演的场所。
真是这样吗?反正我们这代人,我问过我身边几乎所有买过房的人或者小有成就的人,问他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买得起房吗?当时都觉得自己买不起。我上研究生的时候,第一次买了个BP机,好贵的,当家教攒了2000块钱买了一个BP机挂到身上。那时候正好是大冬天,我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摔晕过去了,醒来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腿折了没有,而是BP机坏了没有。第二个念头就是我这辈子好惨,我什么时候能有个手机呢,我什么时候能有个汽车呢,我什么时候能有个房呢?
每个人都在这么想未来,以为未来是这样的。但是,在王潇设计的葬礼上,我们会突然发现,未来的本质是什么?未来的本质是意外。未来怎么可能是你基于现在想象的一个毫无阻力的、连一点空气摩擦力都没有的跑马场?未来的本质是突然会到来,打破我们所有推演模型的东西。比如死亡。
未来不是现在的延续,未来是对现在的否定。用现状去推演未来,是一件看起来多么对,但是在现实中又是一件多么扯的事。
举个例子。最近国家出手,对K12课外辅导教育加强监管。我一个朋友,正好是这个领域的一个创业者。那天来找我,说要准备收摊了,跟我聊聊这几年的感慨。
他们这一行,做生意主要靠投放广告。一个课程,比如能盈利1000块钱,广告费1500,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他们这行主要靠融资,然后拼着亏损,拿到用户。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傻,做亏本生意呢?因为有模型啊,用户规模大了,就可以转介绍啊,就可以不投放广告费了啊。
更深想一步,假设一个课程能盈利1000块,广告费只有500,那不就是挣了吗?不会的,因为投广告太划算了,所以会加大投放,直到不挣钱为止。为什么这么傻呢?道理还是很简单:因为有模型啊,用户规模大了,就可以转介绍啊。
你看出其中的玄机没有,只要面向未来,没有终点,这个模型是可以一直运行下去的。虽然事实上这些公司没有挣到钱,而且在这个模型下也永远不会挣到钱,但是因为有未来,有希望,他们就假设这个模型可以一直幸运下去。
但是,你懂得,因为国家的教育政策突然发生变化,那个“未来”来了。
所以,模型破碎,几年白辛苦,投资血本无归。
我和这位朋友聊天:如果这件事重来一遍呢?如果他能站在自己的葬礼,或者是这个事情的终局上想,他的这个培训机构应该是什么样?
那一定是:有自己的非常好的课程,有很好的品牌和美誉度,因为成就了很多学生,受到了这些家庭真诚的感谢。
这些事,没有一件和投放广告有关。那问题来了,当初为什么要把全部的资源、心力和期待都放在投放广告上呢?你看,对未来本质的误解,导致我们站在现在和站在终局看问题是两个视角。
这是王潇这本书给我带来的一个启发,事实上很多企业也在用这个方法。据说贝佐斯在亚马逊就是这样,如果要上线一个产品,开第一次策划会,工具不是计划,不要谈你有什么、你打算怎么干、用什么方法可以把产品卖好,别谈这些。干什么?第一次会议先把这个产品的发布会文案写了。假设这个产品已经做成,特别成功,来,现在我们开个发布会,说说这个产品什么样。只要把这事想明白了,就相当于我们刚才讲的“追悼会”,然后倒回来拆,到底现在第一步从哪儿干起。
站到终局来思考现在,之所以有神奇的作用,是因为我们终于意识到无限推演的模型会终止,终局会到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喂养那个假想中会无限延伸的模型,还是为那个我们终将迎来的结局?
我强烈建议大家去读王潇的《五种时间》这本书,里面附有葬礼策划会的详细表格,建议你去填一下,特别有意思,特别容易把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给逼出来。这本书咱们得到电子书里有。
这就是王潇这本《五种时间》给我带来的第一个启发。
想不通的事,就把它投影到终局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