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期-1 | 数字化正在怎样重建世界?

启发俱乐部,每周有进步。我是罗胖。这是启发俱乐部的第38场。

今天我们是在杭州东坡剧院向大家直播。特别感谢今天到场的1000位观众,感谢你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听我聊天。按照传统,我们会给每一位到场客人发一枚徽章。这是顺序编号的徽章,我胸上别的这一枚是001号,今天是第4535号到5437号。启发俱乐部开始一年了,来到现场的用户终于超过了5000名。谁拿到了第5000号?你在哪里?

此刻,在得到的上海、深圳、武汉学习中心,还有近百位同学在线下集中收看启发俱乐部。向你们问好。

还有在抖音、西瓜视频、今日头条上观看直播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的关注。

这次能来到杭州,还要特别感谢今天《启发俱乐部》的赞助人中信银行。因为有中信银行的加持,我们才能在这么好的剧场,为大家提供服务。中信银行的理念叫“成就伙伴”。他们说要让每一个合作伙伴走得更快、攀得更高、看得更远。这里的伙伴不仅指顾客,也不只是业务上的合作者,只要和中信银行打过交道的人,他们都希望能够共创价值、共享利益。所以,今天你们来到这里,就算是结了缘分,以后要是选择金融产品和服务,就去中信银行。

还要感谢我们的特约知识合作伙伴,百年泸州老窖窖龄酒,泸州老窖是我们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4月份在西安的时候才支持了我们,这次又陪着我们来到了杭州,算是见证我们这个小产品,前行的每一步。

今天在杭州举办启发俱乐部,那就聊一个杭州给我们出的思考题吧:数字化转型。

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我问过我身边的人,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数字化”是一个大课题的?几乎所有人都说,是受阿里巴巴的提醒。什么“数据智能”,什么“数据是未来的石油”等等,这些观念也是从杭州普及到全国的。这是民间的观念普及。

在官方层面:今年春节之后,上班第一天,浙江省委书记袁家军就在杭州开了全省数字化改革大会。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为全球数字化变革写下“浙江方案”。讲数字化的地方政府不少,但是把数字化改革提到这样的高度,浙江还是独一份儿。

所以你看,“数字化转型”这是不是杭州这座城市出给我们的思考题?

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这个话题很大,但也很容易无感。为啥?

这200年来的世界,这几十年来的中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词儿,既向我们贩卖希望,也向我们贩卖焦虑。从信息化、到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数字化”?在我们的感受中,是上一顿饭还没消化,下一顿饭又摆上了。

对,数字化给我们许诺的,好像和蒸汽机、计算机、互联网都是差不多的前景,无非就是效率更高的一个工具。

2014年之前,华为的一条手机生产线需要配备86个工人。现在呢?从物料上线到最后手机包装完成,整个流程只需要14个人,产出还有提升,现在每28.5秒产出一部手机。相当于说,今天华为工厂的生产效率是数字化智能制造推行前的6倍。

再比如,我参观过的数字化仓库,那简直是一个魔法城堡,每辆车进库出库,每样物品从定位到搬运,完全是数字化的。我还记得,当时带我参观的人还说:和数字世界相比,物理世界太不靠谱。比如库房漏雨。所以,他们库房里的物品都是随机摆放的,万一某个地方漏雨,也不至于把某一类的元器件都损坏。而随机摆放,对于数字世界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你听听,从这段话里,你都能听得出来数字世界对于我们这个物理世界的优越感和嘲笑。

就在过去这几年,中国制造业的数字化进展是惊人的。比如有人就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是一家数字化的空调厂,一台空调假设售价是2000块钱,那么请问,其中的人工成本是多少?我猜300?他说,正确答案是10块钱。所以你看,在数字化转型铺开的今天,所谓“中国的人工成本上升导致经济竞争力下降”,这不是个事实啊。

但是说来说去,数字化,好像也就是一个升级版的、能力更强的“自动化”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数字化转型”无论多么高大上,我这样的文科生,也只好等着技术成熟之后用现成的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数字化仅仅意味着自动化带来的效率吗?

过去一年,我们和华为官方合作了一门课程:《华为·数字化转型必修课》。

做这门课的过程中,我自己有机会向华为各个部门的高管请教,作为一个门外汉,我有幸看到了数字化的另外一面:不是“神功”已经练成的样子,而是“练功”过程中经历的风景。

这也是我平时学习的一个体会:与其描述一个世界的雄伟面貌,不如追问一个世界的建造过程。

后者会让我们这些学习者收获更大。这也是这门课程的价值。

下面说说我受到的启发。

数字化和此前的那些技术革命最不一样的地方:它不仅是一件趁手的兵器,因为它好用,所以大家都想用。数字化是一个压力巨大的漩涡,只要你在人类的协作系统中,会迅速地被它卷进去。

我还记得当年开始用电脑和手机的时候,那其实是一个很漫长的社会转型过程。我身边的人,从有人开始用电脑打字,到全民几乎开始用键盘输入,差不多花了将近十年时间。

为什么?因为电脑打字虽然是一项优势,但也仅此而已。人要改变一项习惯是非常困难的。有人完全可以说,我不要那么高的效率,我不羡慕这样的优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所以,这样的技术扩展是慢的。

无论是当年的蒸汽机、内燃机,还是后来的电脑、今天的电动车,都一样,都经历过类似的缓慢扩展的过程。新技术的优势很明显,但是我可以找到一万个理由,说什么铁路很冲撞风水、电脑伤眼睛、用手机有辐射,我可以无视这样的优势。

但是数字化不行。数字化一旦开始席卷一个领域,你是没法抵挡的。

举个例子。假设你开了个小饭馆,你说我就是卖个家常菜嘛,我凭什么要数字化?不好意思,你还真就扛不住。

你想,如果旁边的餐馆,他们都让用户去扫码点餐了。你跟不跟?你不跟,旁边的餐馆,就少雇了一个点菜的服务员,人家的经营成本就下去了。

如果旁边的餐馆他们都开始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了,你跟不跟?你不跟,现在的客人都不带现金了,你怎么办呀?

如果旁边的餐馆都开始用中央厨房的料理包了,每天根据当天的生意情况,可以调整菜单和进货的种类,你跟不跟?你不跟,人家的出品又稳定又有质量保证还便宜,而你不愿意用手机和中央厨房发生这样的连接,你哪里还有竞争力?

刚才举的这几个例子,你感受到什么没有?数字化不是给你展示一个新工具,让你看到它多么炫酷,效率提升有多高,好让你捡起来使用它。数字化是非常粗暴的。数字世界连为一体,我们不在其中,则被驱逐在外,由不得我们挑挑拣拣,犹犹豫豫。

数字化不会苦口婆心地劝我们加入,数字化是不由分说地拉我们进它的漩涡。我们是被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力量推进了、拉进了、押送进了数字世界啊。

那下一个问题又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数字和数字一旦叠加,就会产生效应。举个例子,原来的路口,摄像头是摄像头,红绿灯是红绿灯,只要把这两个数据系统连在一起,马上就可以根据哪个方向的车更多,就放哪个方向的车,就不会再出现深夜在完全无人的马路上还要等红绿灯的情况。你看,数据只要连接,只要叠加,马上就产生收益。

所以,只要技术条件许可,数字渴望联通,就像河流渴望大海一样,是拦不住的。

而在数字世界里,只要叠加在一起,原来现实世界里的远近、强弱、多少,这种关系格局立马就会被重组。

举个例子,原来开餐馆,位置很重要。临大街的铺面租金,比小巷子里的铺面租金要贵很多。为什么?因为大街就是流量啊。有时候位置差个几十米,租金差距居然有五六倍。

但是今天呢?我们用大众点评来找餐馆。有本事能把犄角旮旯地方的好餐馆推荐出来的人,甚至还在朋友中享有殊荣。那你想,临街店铺的租金价格当然就会下跌。但是在这个趋势刚开始的时候,看不到数字化趋势的人,还浑然不觉;而看到的人,就可以租一个价格便宜得多的店面展开竞争。

所以,现在的饭店,往往是越犄角旮旯越赚钱。一个逆袭的机会就这么出来了。

数字世界的一致性还有一种更残酷的体现形式:只要你不在那个全量全要素的数据网络中,价值就会萎缩。跟你自己做得好不好,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感受,有点像当年的大陆文明遇到海洋文明。你高兴不高兴,愿意不愿意,都会被拉进来。如果不能成功地进来,就会被欺负。

因为海洋的一致性,把世界的资源分布和价值分布重新洗牌了。远在万里之外的人,突然也跟你扯上了关系。

因为海洋的一致性,原来的攻守逻辑全部重建。中国在鸦片战争时代,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林则徐原本是在广东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怎么能想到英国人一看,就跑到镇江去了呢?

海洋的一致性带来的“脑洞”,不仅让当时的中国人震撼,甚至也让海洋民族震撼。比如说这位:马汉。

1886年,马汉写出了《海权论》。这本书的结论,今天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你想,在100多年前突然有人意识到了,真正决定那个时代博弈胜负的关键,不在陆地上,而是在海洋上。海洋世界是联通的,所以没有什么防守可言,一旦开战,就是决战。“一旦宣战,就必须主动出击,积极制敌。不是抵御敌人,而是要打垮它们。”

那个时代的人,面对这个全新的“脑洞”,是非常震惊的。

英国人看到这本书很兴奋,说这是为我们大英帝国的历史做了总结。

当时疯狂好战的德皇威廉二世,一看到马汉的书就迷得不得了,马上下令德国所有的军舰都要配发这本书,拼命发展德国海军力量。在日本的情形也相差不多,当时日本舰艇上每一位舰长都配发一本《海权论》,作为必需的装备之一。日本军方甚至还打算重金聘请马汉担任海军顾问,被马汉婉言拒绝了。

那时的人,突然认识到,在陆地之外还有一个彼此联通的海洋,正如我们今天突然意识到:在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彼此联通的数字世界。它把远处的敌人送到了面前,把原先不曾面对的命运落在了我们头上。

局部的强悍,将会演化成全局的强悍。这是海洋的逻辑,也是数字世界的逻辑。

举个例子,2020年,中国汽车的年销量是2500万辆。但是这2500万辆汽车运行的状态怎么样,车厂完全不清楚。那按照数字化的思路,在车卖出去的时候就应该有个记录,这个车车架号是什么,颜色是什么,型号是什么,等等,都应该记录下来。

但记录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要记录的是客户使用这台车整个生命周期的信息。比如客户给车买了什么保险,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故,他是去哪里维修的,是不是开着这辆车参加过什么车友会,之后换车他又换了什么车?甚至这个车整个的行进路线。

一旦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之后,你就能得到一些规则。比如什么样的人最可能买这个型号的车,30岁以上的白领一般保养车的频率是怎样的,等等。有了这些规则,你就能做到在恰当的时间、用恰当的方式服务客户。

还不只是这样。这么做完一整套的转型,你还会发现一个奇妙的变化。企业和自己的上下游之间的关系转变了。

原来一个汽车厂和它的分销商是什么关系?是上下游啊。分销商既帮助车厂卖车,但是也分走车厂的利润。他们既合作也博弈,相爱又相杀。很多企业和自己的上下游都有这个困境。

但是数字化转型之后呢?企业变成了一个服务平台,这些4S店是平台上产业生态的一部分。我们建议这个车厂,在签约的时候,给客户发一些优惠券,让优惠券引导客户去他们的4S店。

这样,4S店就变成了一个共建产业生态的合作伙伴,既在帮助车厂销售,也在帮助车厂服务客户,还在帮助车厂获得客户的数据。

原来企业和渠道之间就是上下游的关系,现在企业成了平台,其他本来是企业和客户之间的所有流程点,都成了平台的线下服务商。

再举一个例子,招聘网站。

招聘网站运营的时候,关注的是什么呢?大概是这么几个指标:日活跃是多少人,月活跃是多少人,新增的用户是多少人,等等。来网站的一个个职场人,就是它们原本定义的业务对象。

那数字化时代的招聘网站,会演化成什么样?

对招聘网站来说,业务对象不应该是来到网站上的一个个职场人,而应该是一个职场人一生的职业生涯管理。这个人跳槽了,对新公司有什么期望,他身上有什么独特的价值,未来希望自己如何发展,等等。这些信息都是招聘网站应该要知道的。

这还不够,还有第二个业务对象,就是一个企业的岗位需求。有一家世界排行前几的猎头公司,他们的做法就是围绕着一个企业,把这个企业所在的产业链、企业的整个业务布局、岗位构成、发展战略,全都弄清楚,他们甚至对有些公司是了如指掌的。

这两个业务对象定义出来之后,就相当于在一个人的职业生命周期上,有些公司会出现在其中的一个节点上,和他发生交互,比如面试,这就是业务过程。

对网络上的企业来说,如果你能管理自己的周边网络,就能极大地提升自己在网络中的重要性,获得超出其他同类企业的竞争力。

再比如,一个中国的港口数字化之后,它管理的对象是什么呢?是一艘艘的货船?是船上的货物?是港口的装卸工人?都不是。它管理的是全世界的航线。因为它掌握的数据,包括每一艘船的动态,每一个集装箱的状态,而因为全世界10大港口,中国占了7席,中国是全世界最大的商品贸易国,所以,中国港口掌握的数据是最全的。所以,全世界每一艘船,就倾向于把自己的数据接入到中国的港口数据网中。所以,这个相对优势会演化为全面优势。

说到这里,你可能更加理解了,为什么中国政府对数字化转型这么重视,为什么浙江省政府要为全世界的数字化转型提供“浙江方案”?

经过过去一年多的大量实践,和西方相比,中国老百姓更相信政府,更愿意接受把数据连接起来,这可能会成为中国模式的强大竞争力。这个方面,我不多说了,给大家推荐一个公众号上的文章吧,@tuzhuxi :《中国模式的更进一步:COVID-19的历史分水岭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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