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期-4 | 什么是脚,什么是鞋?

我的时间是不是到了,我再讲点什么,我看给我写的什么问题。什么是比较,什么是无聊,什么是学习,什么是脚,什么是鞋,什么是不可复制,我一块把这几个问题都讲了行吗?(观众:好啊。)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企业家,也许是在上班,只要你们做一件事情,所有人告诉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是做分析。市场分析,用户分析,然后你们就分析一大堆,把这一大堆分析完了,根据这个数字得出的东西我们该怎么做,是不是这样?我就觉得还是那个字,“呸”。

我觉得一分析全完了,为什么?一定是有了,你才攫取这个数据对不对,然后才分析的。如果人家都有了,你为什么要再做?这是一个悖论,别人的生产线咱不知道,我就说我这个,做艺术创作的时候,我认为只要有了,是你要避开的。所以为什么要分析我呢?为什么要学习我呢?观察别人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我知道了,你们是这么做的,那我就不这么做了。”这才对。

可是经常地,我看到我们很多做文旅的人,跟我说的是反的。就是他们一定要弄清楚,什么都要弄清楚,分析完调查,花好多钱请调查公司,调查完了再做分析,分析完了以后,说你看他就是这么成功的。我们把他分析成这样了,咱们再来一份咱也能成,我还是那个字,“呸”,不大可能。

因为在复制的过程中,我制作这个事情最重要的直觉和感知没有了。有的东西是数据导致的,我们经常看很多的影视剧现在也是这么做,比如现在你问什么题材最火?说谍战剧最火,那我们就做谍战剧。哪个演员最火?谁流量最大?咱们就用他。然后说编剧和导演谁最火?又找了一个。出来咋没火呢?因为我都做的是对的,所以结果一定是对的呀,这有什么错误吗?咱们数学都这么学的,对的对的对的等于对的,中间有一个错的才是错的。可是这个东西要是对的对的对的等于对的,哪儿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家不就都成了吗?你没看见那么多成的,“对的对的对的等于对的”这公式可能不存在。

所以做这样的公式本身这个动作,我个人不太赞同,我认为应该凭借直感,凭借对这个时代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情和有一个目标趋同的团体,是一个前提。然后我们再说这个世界有一个什么样的课题,我们需要表达。比如说我问,我们为什么生下来?我们问,人生是有意义的还是无意义的?我们问,我们怎样寻找生的意义?我们问,我们怎么克服此刻人生的焦虑和我们的直白?我们希望我们生命更多彩和更向上一些。这样的课题,我们希望去表达,我们再来看用什么样的故事表达它,而不是把商业全部做好了,说我们想挣一笔钱,然后投一笔钱,找一个导演咱们用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所以我们看很多地方出现的文旅作品,他们叫文旅演出,是有很好的各种高科技手段的,视觉、舞台很丰富,但是涉及的故事又是比较直白的,甚至是一个小神话就开始了。大家看完了之后,眼睛也挺满意,挺热闹,我们都娱乐致死了还不好吗?但是内心依然没有感到那样的丰富,我认为这个可能就跟我刚才说的“对的对的对的等于不对的”是有关系的。

如果我说的有用,我特别希望我们开始做这样的创作、做这样的生意、做这样的企业的时候,第一个要考虑的是,我们如何发问,我们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样的看法?如果这个导演跟你的看法不一致,或者这个导演只是认为你今天给我多少制作费,我来买多少器材,买多少灯,这人很可能做的作品也比较直白。我觉得这是一个得罪人的话,但我是真心这么觉得。我虽然经常不能免俗,经常也那样的,但我努力板自己,努力克服,使好大劲克服,经常也那样。真的,一会儿你要看见我出了臭手,你在底下恶心我一下就行了,谢谢。

这个话题我原来在题目里写,到底是先有脚后有鞋,还是先有鞋后有脚?削足适履。我们用分析的方式,制作出来了很多的PPT,我们制作出了很多的数据,我们制作了很多的方法,我们甚至把投资回报,什么捕获率,全都做好了以后,然后要求按照这个东西去给我制作一个内容,这个内容就等于将来要什么,这个我就认为是先有鞋后有脚。

要我看,或者我们跟建业集团合作的成功,就是先有脚后有鞋,我们先想做这样的一个情怀,然后我们想做这样的一个故事,然后我们看这个故事该怎么去做,最后出来了,原来投资是五六十个亿才可以,那您投吗?他说投。那就干呗,我们就这么干了。

效果非常好,诸位,不是光你们看了以后觉得好,生意也划得来。建业集团,包括胡葆森先生是非常成熟的企业家,他们也不傻,我算不明白的钱他们是算得明白的,所有的投资回报非常好。他们就在城边上盖了一个“只有”酒店,专门给看戏又跑不出来的人住的酒店,老是满房,四百多一间还是六百多一间的房,老是满的,整个的票房,整个的运营都很良性。

我认为不是只有分析下来想要投多少赚多少才可以赚到钱,像我们这样先有脚后有鞋的,我们先想做一个什么,最后我们做出这个东西它也有很好的结果,也赚很多钱。我不拿《只有河南》来说,就拿我个人导演的其他作品,像《又见平遥》《又见敦煌》这样的戏,市场回报非常好,票房都是过亿的。

今年疫情,这样的情况下,敦煌那么一个地方,每年不是全年都在演出,因为有巨寒冷的冬季,他们就演几个月,票房也过亿了。我最早的戏想起来就好笑,《印象·刘三姐》都快二十年了,票房净利润都是过亿的。所以,类似这样的作品在市场回报,包括带动周边产业、带动周边城市,完全按经济的逻辑说,都是在某一个地方的小范例,大家都是夸赞它的。

我以我自己的作品来证明,我这种方法也是一种方法,我不是说人家的方法简直不能用。不是,可能在别的行业里非常好。但是我想,我们这种也是一种。在今天旅游、剧场或者演出,就是我的这个行当,我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特别向上、特别好。因为我看见你们在骂旅游,因为我看见你们说去一个地方特别不满意,“老子就下车照了个相,看了点破东西,吃了点团餐,我们很不满意”。

你们很不满意,你们终于觉醒了。去一个地方,一个跟你生活的城市迥异的地方,有迥异的食物、迥异的风景、迥异的民风,同时有迥异的文化。如果我们向外走,一年两口子攒好多个月才能攒出一次旅行的钱,去到一个让您说“去了一次再不去了”的地方,您说得多么愤怒。

但是现在大家渐渐明白那个地方的风景好不好,是那个地方的文化好不好、那个地方的精神好不好。如果它好了,你全好了,它不好,你去那儿就会骂,因为没有一个古庙和古树能让你看了以后激动哭了,太难了。

所以可能在我们这个国家,对于艺术的尊重、对于艺术作品的渴望,这个大的基座,我的观众也正在慢慢地成长,跟刚改革开放初是不一样的。你看我是一个老战士了,我做这个行当做了几十年,现在有好多作品在全国各地天天这么演着,我的《印象·大红袍》《印象·丽江》《印象·武隆》《印象·普陀》,印象实景的系列都在演着。我的“又见”系列,《又见五台山》《又见敦煌》《又见平遥》也都在演着。我的“只有”系列,《只有峨嵋山》《只有爱》《只有河南》也都在演着。唯一一个寿终正寝的叫《印象·海南岛》,演了五年,台风刮来,市场不好,《印象·海南岛》没有再演了,其他在国内的作品都在很健康地演着。

我想以这样一个方式、一个从业二十多年的一线的职业导演的方式跟大家说,我对我们的国家,我对我们的人民,我对我们这个族群非常有希望。我希望跟你们一起,以后看山不是山,看山我们看的是一个故事,看的是一段情感;看水也不再是水,我们看到的可能是未来的幻象,这种幻象我们希望在里边还能长生不死。我也希望我们看待我们的孩子,或者看待这个高楼的时候,没有那种焦虑,没有想跑开,也没有那样的局促,用不断的学习和不断的追问来丰满自己。

下载得到App或者听启发俱乐部,你们不把它当成学习的工具,不把它当成奋斗的路径,而把它当成生命中的一次愉悦,把它当成一个愉快的晚上,把它当成让人生变得很好受的两个小时。如果人人都那样松弛地对待,这样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地相加,我们的生命该变得多有趣。我挺怕严谨地在那儿,我特怕这个姿势,我也会紧张得一头汗,我今天说错什么或者耽误人家什么了。

但如果真的是咱们聊了个天,你们听我扯了会儿,觉得今天晚上并没有白费,我并没有耽误您的时间,您觉得只是有点愉快,就像夏天喝了一口冰茶一样。也许,每次都把大的目的降低,都把严格的、奋斗的、扭曲的、前行的姿势变得松弛好看,我们的生命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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