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欢迎来到得到精选,我是李南南。
今天的内容来自于咱们得到与复旦大学历史系共同打造的《全球史高级研修班》。这门课现在已经正式上线了,陆陆续续收到不少同学的评价。很多人都说读这门课有种身在复旦的感觉。
今天我们也为你请到了这门课的主讲人之一,复旦大学历史系的姜鹏老师。姜鹏老师也是《百家讲坛》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主讲人之一。今天姜鹏老师带来的主题是, 为什么要学全球史?关于这个问题他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洞察。
来,咱们有请姜鹏老师。
你好,我是姜鹏。欢迎来到《复旦大学历史系:全球史高级研修班》。
我们今天的主题是“什么是全球史”和“为什么要学习全球史”。这个话题,其实一开始就应该跟你做一个交代。
全球史,在国际学术界,就整个全球范围来说,都是一个比较新的比较时髦的研究方向。
首先我们讲,全球史的意义是去中心化,也就是去自我中心化。
去中心化有什么意义?去中心化的意义太重要了。我还是从你非常熟悉的案例开始讲起:
今天随便问一个中国人,你知道《史记》吗?尤其是在上海,我想,得到否定答案的机会是比较少的。但是你不要在复旦问,你要跑到地铁站去问:
“你知道《史记》吗?”
“知道。”
“那你知道《汉书》吗?”
他要是说知道,你再问他几个问题:《汉书》是谁编的?它是二十四史当中的第几部?他真要能回答出来,你赶紧给他鞠个躬,了不起;如果他不是我们复旦历史系的学生的话,更了不起。
但是,在传统学术研究当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汉书》的地位是要比《史记》高的。二十四史当中,第一部是《史记》,第二部是《汉书》。但是你知道吗?后面绝大多数人的历史写作方法其实是学《汉书》,而不是学《史记》。一直到唐朝初年为止,注《史记》的都非常少,注《汉书》的却有几十家。
那么,《史记》跟《汉书》相比,第一,有什么差别?第二,为什么《史记》是今天绝大多数中国人非常熟悉的一部经典,而《汉书》,除了专业学者之外,可能就是一些资深爱好者才会触及,受欢迎的程度远远不能跟《史记》比,古人叫“相去不能以道里记”,为什么?
我们就从司马迁和班固的写作目的开始说起。
我们刚才讲,《史记》从黄帝时代一直讲到司马迁生活的汉武帝的时代。黄帝是什么时代的人,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确定,但如果从早期部落时期开始算,《史记》所包含的历史,肯定有几千年。因为在它前面,周朝、商朝的时间是可以算的,加起来就是一千多年,夏朝我们现在不太确定,再往前到五帝时代,几千年的历史肯定有。
司马迁自己有句话,之前高考语文经常考的,这几年不知道考不考——“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他写到汉武帝时代。有学者就专门讲过这件事情:整部《史记》里最丑陋的两个政治人物,都是汉朝皇帝,一个是刘邦,一个是汉武帝。
但《汉书》不一样。
首先,从讲述范围来说,《汉书》只讲西汉一个王朝,所以我们称之为断代史,就断一代为史。《史记》是通史。这是第一个不一样。
第二个不一样是什么?写作态度不一样。
《汉书》的主要作者是班固。他有一个师兄,是大名鼎鼎的王充。《论衡》的作者王充是班固的师兄。他师兄写《论衡》,里面专门有一篇,叫《宣汉篇》,宣就是宣传、宣扬,“宣汉”就是宣传我大汉。
当时还没有《汉书》,王充就说:
“唐虞夏殷,同载在二尺四寸,儒者推读,朝夕讲习”。
什么意思?儒家的经典《尚书》从《尧典》开始。从尧舜开始,这些历史就以儒家经典的方式抄在二尺四寸长的竹简上面。
注意,古代的竹简是分层次的。二尺四寸是用来抄经典的。《老子》只能用八寸的竹简抄。最长的是什么?抄法律的,要在三尺的竹简上抄,所以法律也叫“三尺法”。皇帝的诏书一般是一尺二寸。
载在二尺四寸的竹简上,就是说这是经典。尧舜的历史在经典上面,儒家学者一天到晚地读,所以非常熟悉,但是他们没有学过当代史。
对于王充来说,《汉书》就是当代史。这跟我们一样。你看我是研究宋朝的,研究中国古代史的,我对当代史知之甚少。这就是王充批评的“不见汉书”。你们一天到晚读这些书,只知道古代伟大,根本不了解现状,不知道我们汉朝有多么伟大,所以会形成一种偏见,以为我们汉朝不如尧舜时代。这个情况要改变。
怎么改变呢?
“使汉有弘文之人,经传汉事”。
请注意这四个字,叫“经传汉事”,就是把汉朝的事情像经典一样记录下来、进行传播。“则《尚书》《春秋》也”——那就是另外一部可以跟《尚书》《春秋》相媲美的经典。
我刚才讲到,历史就是老年人要年轻人记住的,让以后的年轻人去读的东西。你不要只读《尚书》,不要只读《春秋》,你要读《汉书》。
果然,他成功了。后来到唐朝,到宋代,大家的认知就是汉朝伟大。这就是《汉书》形成的影响。《汉书》后面怎么说?“将袭旧六为七”。这句话什么意思?“六”是什么?儒家的经典叫“六经”,六经后面再加一部,就是《汉书》。
我们今天说,班固是一个历史学家,你要是碰到班固的话,班固绝不承认:谁说我是历史学家,我这个作品是要成为儒家经典,叫“袭旧六为七”,我要变成第七部经典。
你跟司马迁说,你是个历史学家,他也莫名其妙:我是历史学家吗?什么叫历史学家?
其实,这都是我们今天人的定义。
所以你要记住,《史记》和《汉书》,它们不一样:一部是通史,一部是断代史。
问题就出来了。我们刚才想讲什么——“去中心化的意义”。
《史记》跟《汉书》比,谁的中心更明确?《汉书》的中心更明确。为什么到今天为止,《史记》影响比《汉书》要大?从历史学的角度来讲,《汉书》成就的确很高,编得非常好,为什么《史记》会比它厉害?
因为当汉朝成为过去,汉朝的伟大不再是后一代人持续关心的问题,那么《汉书》要宣扬的目标就不存在了,它的价值观到我们今天还能引起多少人的共鸣?网络上当然有一些大汉族主义者,但我想,在人口当中绝对不占大多数,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它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
而《史记》,一上来就塑造了我们的共同记忆,这个东西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其次是什么?“通古今之变”。它不是要告诉你谁是最伟大的,它是要告诉你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于我们建设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有什么意义。无论是汉朝,还是三代,都不是它的中心,它要“通古今之变”,它要找出超越王朝存在的普遍的价值和意义。
这些东西是有穿透力的。如果你从中提炼出来了这些价值观,它不因为今天是汉朝、明天是唐朝而有意义,它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这两种写作模式谁更能够穿透时间跟空间对它们的阻碍?
显然是《史记》。
《汉书》为什么不行?因为《汉书》一开始就有一个明确的中心。当那个时空场景不在,它就没有穿透能力了。而《史记》可以。
《史记》关心的是我们炎黄子孙,是我们这个命运共同体。《汉书》关心的是在汉朝时空范围之内的共同体。
所以我们讲,通史是什么?是时间上的打通,去中心化,不以王朝为中心。全球史呢?全球史就是空间上的打破,不以一个具体的国家和民族为中心。
简单来讲就是这样。
但是你要注意,这样一种去中心化,去价值偏见,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观。所以修行道行一般的人,经常会提醒你,不要有分别心;而修行真正高的人,不会一天到晚提醒你不要有分别心。
为什么?你想想,要是说“不要有分别心”,那请问,你分别“不分别”和“分别”的心是哪一颗心?同样的道理,去价值中心主义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观,但是不同的价值观的生命力不一样。
那么,如果我说我们这门课叫中国通史,我请一位秦汉的专家讲秦汉,魏晋南北朝的专家讲魏晋南北朝,隋唐的专家讲隋唐,宋元明清我们每一个时段也请一个专家,这门课能不能叫中国通史?
我告诉你,不能叫中国通史,它只是断代史的叠加,每个专家有他对于这个时代的理解跟偏爱。
什么叫通史?通史的价值观必须一以贯之。就比如,钱穆的《国史大纲》是通史。而范文澜的《中国通史》其实不是通史,而是断代史的叠加。
同样的,是不是请德国专家讲一个德国史,英国专家讲一个英国史,还有非洲史专家、拉丁美洲史专家讲他们各自研究地域的历史,这个就叫全球史?不是的,全球史要贯通。比如,我给你讲18世纪的拉丁美洲跟中国在一个共同体中是如何互动的,它们不是两个个体,它是一个共同体。这样才可以叫全球史。
你手里有比特币吗?比特币现在一定存在巨大的问题,因为央行的发币权是每一个主权国家都不可能让步的事情,它的生存空间一定会被挤压。
但我跟你说,它是一个方向。什么方向?马克思说,国家是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当中形成的,国家是历史的。什么叫做“历史的”?历史的就是,在历史发展过程当中形成的东西一定会在历史发展过程当中消亡。婚姻也是一样的。婚姻也是在历史过程当中形成的。婚姻是一种财产制度,国家是更加复杂的一套制度。
对于比特币,很多保守的经济学家也好,财政专家也好,有种种看法,认为它不合当下。但是我告诉你们,它符合未来,未来当然有可能是500年,有可能是1000年,但是它符合未来。这就是它的价值,就是它的意义。
哪怕今天很多人通过它洗钱也好,非法交易也好,各种各样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好,这些都不是我们在最宏观的层面要去考虑的问题,我们从最宏观、最底层的逻辑去看,它的去中心化就是符合人类发展趋势的。
我们熟悉的每一个中心都是在历史当中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当全人类越来越成为一个整体的时候,历史的发展会让这些中心一个一个消失。有时候,它会变成其他中心,空间的转换,族群的转换,有时候,可能会让我们感到非常陌生,比特币就属于这种类型。
好,内容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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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以上就是今天的内容,得到精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