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陈海贤:在家庭的限制下,如何开启改变?

我是陈海贤,昨天我们根据《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讲解了pua与自我欺骗。今天我们讲一讲塔拉是如何重生的。听完前面的内容,你一定很奇怪:在这个强权泛滥的家庭环境中,塔拉发生变化的关键是什么呢?这种环境不允许有自我,那么塔拉生长出自我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呢?

第一个关键的要素是榜样。塔拉的哥哥是一个重要的榜样,他比塔拉更早上大学。他在三个方面帮助了塔拉。首先,泰勒能对抗爸爸。爸爸也不希望他去读书,但是他工作完就会跑到自己的房间,不管爸爸的反应。这就让塔拉知道:爸爸的权威是允许被挑战的。

其次,泰勒走出家庭代表着一种新的可能。爸爸妈妈一直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而泰勒的出走就意味着走向这个未知的世界是可能的。而且,泰勒离开家后,有时候也会带来外面的世界的信息,这些信息给塔拉很多经验和启发。

最后,泰勒给塔拉带来了关系之外的信息。我来给大家区分一下关系内和关系外的信息。你看,塔拉的世界是由她和爸爸、她和哥哥的关系构成的。她爸爸和哥哥不断地影响她的自我概念,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如果你出去了就是在背叛家庭,就是被魔鬼诱惑了。这些都是关系内的信息。

那什么是关系外的信息呢?比如泰勒曾经给塔拉听过一个唱片,这是音乐,是艺术。塔拉在听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纯净的外在世界,而这个世界与她和泰勒的关系无关。

这让我想起柳智宇老师。他的人生很传奇,他是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金牌得主,保送北大,在要去麻省理工学院的时候毅然出家。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成为一个得道高僧的时候,他又毅然还俗,变成了一名心理工作者。

我在直播的时候问他:从哪里获得了脱离关系的勇气?为什么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追求想要成为的自己?他想了想说:这个能力也许来自我的数学训练。我小时候是很在乎别人的目光的,在乎别人是夸我还是批评我。可是当我深入学习数学后,就会发现还存在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存在在那,不受别人目光的影响。所以,我越接近这个世界,越能获得理性和客观,越能获得屏蔽别人目光的能力。

我觉得泰勒也给塔拉提供了这样的外在世界。音乐、艺术、几何、代数都给塔拉创造了这样的外在世界。

第二个关键的要素是父母和哥哥肖恩偶尔的善意。大家知道吗,一个家庭里不会全都是恶意,往往都是善恶交织的。爸爸虽然有强权,但有时也会给塔拉一些善意。比如塔拉的歌声很美,爸爸每天都会去唱诗班看她表演,这是他第一次为女儿而骄傲。

母亲会有更多善意。清醒的时候,母亲都是想保护塔拉的。在塔拉想去上大学的时候,她受到了爸爸的极力反对,后来塔拉也屈服了,因为她也觉得自己背弃了家庭。这个时候妈妈把目光转向她,书里是这样写的:我已多年未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了,为此我惊呆了。妈妈说,“在我所有的孩子中,我原以为你才是那个穿越熊熊大火冲出这里的人。我从没料到会是泰勒——那令人意外——而不是你。你不要留下。走吧。不要让任何事阻止你走。”我听到楼梯上爸爸的脚步声。母亲叹了口气,眨眨眼睛,好像正从恍惚中走出来似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妈妈又回到了屈服于爸爸的状态。但是在上一刻,她表现出了保护孩子的本能,这给了塔拉很大的力量。

其实爸爸有时候也会给她这种力量。塔拉去杨百翰大学上学的时候,面临的困难之一是没有奖学金。当她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爸爸说:会没事的,宝贝。塔拉颤抖地说:不会的,我拿不到奖学金,我甚至连考试都过不了。爸爸继续安慰她:没有奖学金就没有奖学金,钱的方面也许我能帮上忙,我们会解决的。开心点,好吗?需要的话你就回家吧。

你们看,父亲也会流露出片刻的柔情。当孩子软弱的时候,他也会激发出自己作为父亲的本能。这片刻的柔情也在支撑着塔拉,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难离家的理由。其实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的,无论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原生家庭有多少不对的地方,无论他们有多少局限,你都能感受到他们作为父母保护孩子的本能,这是一种有时甘愿为孩子献出生命的本能。所以,我们有时候也会迷恋这种保护。

第三个关键的要素是反抗的尝试。很多孩子都会对父母有一些反抗,比如青春期的孩子叛逆,他就是要通过反抗告诉父母:我不听你的,我要发泄自己。但是对于塔拉来说,反抗很难。我们来看一个场景。

塔拉的爸爸不允许他们去医院看医生。但是有一次,肖恩受伤了,头骨已经裂开了。这时候爸爸要求塔拉把肖恩拉回家,因为妈妈会用草药治好他。但塔拉觉得不行,她凭着本能把肖恩拉到医院,最后肖恩获救了。

爸爸来到医院后的反应很奇怪。书里这样写:爸爸没有喊叫,也没有教训人。事实上,他再也不提那晚的事。但他凝视的眼神意味深长,他不再直视我。我看着父亲憔悴的脸,突然悟出一个强大的事实,不知道为何我以前从未意识到这点。事实是——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是一个叛徒,羊群中的一匹狼。我有一些地方与众不同,这种不同很不好。我想咆哮,想扑倒在父亲的膝头哭泣,发誓自己再也不这么做了。但我是狼,我还在撒谎,无论如何他会嗅出谎言。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再看到肖恩躺在公路上,浸泡在血色之中,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何理解这段话呢?塔拉反抗父亲也就意味着自我意识的觉醒,而父亲对此也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接受了这个反抗。同时,这件事也意味着塔拉意识到:父亲不一定全是对的,有时候我也要离开他。这种自我意识的觉醒帮助塔拉从家里走出来。

当然,如果只是家庭内的善意和塔拉自己的反抗是不够的,塔拉走向更大的世界也需要外在的力量。所以,下一节课我们就来看看,哪些家庭以外的因素推动了塔拉的自我转变?我们下节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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