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钱炜。昨天,我们一起探讨了怎样面对拒绝带来的挑战,今天我们要探讨一个非常深邃的话题:如何应对丧失带来的精神创伤。
什么是丧失呢?它指的是经历或者感觉到某种重要的事物、关系或者能力永久性失去。这有可能包括亲人的离世,关系的结束、健康或身体能力的丧失,也可能是丢失了重要的物品。丧失有可能引起我们内在非常深刻的悲伤,我们可能会进行哀悼,也可能会调整情感。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有过失去重要之人、重要之物的经历,我们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体验?或者为身处丧失之痛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呢?
《情绪急救》这本书这样写道:丧失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它带来的情感创伤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远得多。书中为我们介绍了丧失带来的三种情感伤痛。
第一,丧失可能导致生活混乱。这样的伤痛会威胁到个体的自我认知,对“我们是谁”“我们的角色”“我如何认同我自己”等问题带来许多挑战。
第二,丧失类事件很有可能对我们深层的价值观、世界观和自我定位发起挑战。而为了应对这种挑战,我们会试图为这些事件寻找意义,并且将它们重新纳入到自己的认知系统。
第三,当失去了重要的人、重要的物或者重要的关系之后,我们会试着重构自己的生活。这时我们会遭遇另一项挑战,那就是感受到对于已经失去的人事物的背叛、感受到对于已经失去的关系的背叛,甚至是对于曾经经历过这份丧失之苦的忽视。如果你觉得稍微有点抽象,那我们一起来看个故事。
大家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读的《妈妈及生命的意义》吗?我们讲了艾琳的故事。她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外科医生,和丈夫感情深厚,但她的丈夫仅仅45岁就因为癌症而去世。这件事为什么会给艾琳带来如何深刻的打击?因为她在读大学的时候失去了亲爱的哥哥,后来又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命运无常带来的悲伤和愤怒可想而知。亚隆博士把艾琳的故事写成了《治疗忧伤的七课》,其中最难的一节课就是面对艾琳因丧失而产生的愤怒。
书里有一段描写:当亚隆身体不适时,艾琳尖刻地讽刺,“我先生45岁就去世了,如果我能够每天依旧上开刀房,照顾病人,教导学生,那么你当然也可以坐在这里治疗我!”而且,每当他们的咨询结束时,艾琳也会很愤怒。她会说,“你说这算真正的关系,根本是假的,你看着钟,时间一到就把我踢出来。”
其实艾琳的愤怒,源自于她深层的伤痛与失落。亚隆在书里是这样写的:艾琳的愤怒很明显是针对其他的事物——人生、命运、上帝、天道的无常,只是发泄在最接近的目标——她的治疗师,也就是我身上。
亚隆说自己没有被艾琳的愤怒吓倒,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愤怒只是为了掩饰艾琳心中深沉的悲伤、绝望与恐惧。所以在这份咨询关系中,深切的同理心是治愈的起点。他带着深切的同理心去倾听艾琳的愤怒,没有立即回应或者积极为自己辩解。这是治疗性力量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他允许这个关系以艾琳的节奏来进行,而不是以治疗师亚隆的节奏来带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读到这段描述时,非常感动。你看,最尖锐的愤怒原来是为了掩饰最悲伤的脆弱。
如果说《治疗忧伤的七课》能帮助我们学习怎样去面对重大的丧失,那么《情绪急救》这本书的价值则在于:它能为我们提供一系列自助的方法,帮助我们去应对没那么严重,也许不需要心理咨询师介入的情感伤害。比如失业,比如和自己非常好的朋友吵架等等。需要注意的是,同样的丧失,对于不同的人来讲,在主观上的严重程度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失业会导致你无家可归,如果说和你吵架的是你唯一的朋友,那这个听起来寻常的丧失经历带来的影响就会变得更加严重了。那么,我们如何走出这片丧失投下的阴影,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呢?
在这本书中,温奇博士指出:丧失带来的心理创伤其实远不止哀伤那么简单,它还有可能让我们感受到深深的迷茫,甚至怀疑生命的意义,因为我们可能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失去的人或者物一起消失了,这样的伤痛是很深层的。那我们该怎么帮助自己呢?我给大家介绍书中的三个药方。
第一,以你自己的方式舒缓情绪痛苦。首先,我们要知道其实并不存在一种完全正确的方法应对丧失,因为每个人的性格、经历和世界观都不太一样。所以,最佳的方法是什么呢?四个字,因人而异。有些人可能需要通过倾诉来缓解内在的痛苦,而有些人则需要独处和沉思,单独地处理自己的创伤。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尊重自己,根据自己的真实感受和倾向来选择自愈的方式。如果你觉得需要交流,那么就积极地参与社交。如果你需要独处,那么也允许自己为自己创建一个安静的成长空间。
第二,恢复自我迷失的那一面。刚才已经提到了,丧失可能会导致我们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也丢失了,我们很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生活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了。就像失去了丈夫的艾琳,她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亚隆。她曾经悲伤地说,“我生气的不只是你,而是任何一个生活平静、生命完整的人。你曾经告诉我,有些寡妇痛恨自己不再拥有任何角色,在朋友聚会时成了多余的人,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痛恨拥有人生的所有人。”
从艾琳的故事中你会发现,要恢复自我,要自我疗愈,就得重新连接那些构成我们身份感的重要方面。这可能意味着重新投入到我们曾经非常热爱的活动中,或者重新去连接自己曾经的兴趣爱好。我想请你记得:恢复自我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我们需要给予自己时间和耐心。
第三,找到丧失背后的意义。这听起来可能有点抽象,但是寻求意义是我们人类成长的强大动力,也是我们能够从伤痛中恢复的关键性因素。它并不意味着我们要为丧失找到所谓的好理由,而是要找到一种能够让我们继续前进的方式。最常见的方式之一就是直接针对丧失采取行动。如何理解这句话呢?
我在心理援助中,见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比如,有些罕见病公益组织的发起人就是因为自己也有过同样的丧失经历。他可能经历过亲人因为这种罕见病而过世,所以希望通过这样的组织提高公众对于这类疾病的认识。对他来讲,这就是纪念亲人的重要方式。
还有一些家庭暴力防治工作的志愿者,他们自己曾经是家暴的幸存者,所以想通过分享自己的故事为那些身处困境的个体提供帮助。这不但是帮助自己更有力量地面对过往的经历,让自己一步步治愈和成长,还支持了其他人的康复历程。
听到这儿,你可能会问:如果我找不到任何意义,该怎么办?我想说这很正常,并不是所有的丧失都有明确的意义。但是我也想跟你说:寻找意义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治愈。允许自己拥有更多的时间,允许自己更加从容地探索,我相信我们在这个历程中最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在今天这一讲中,我们学习的是如何去处理丧失带来的深刻的情感挑战,我们也学习到了一些方法,希望这些方法能纳入到你的心理急救箱。这些方法包括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去舒缓情绪痛苦,帮助自己恢复自我迷失的那一面,以及找到悲伤背后的意义。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分享我非常喜欢的歌手莱昂纳多·科恩的一句话。他说:生命的每一道裂痕,都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下一讲,我们将会去探讨反刍造成的心理挑战,以及如何打破反刍带来的恶性循环,找到内心的平静。感谢你的倾听,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