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里是《邵恒头条》,我是邵恒。
上周,一个新电视剧在湖南台开播,叫《陪你一起长大》。这部剧非常有意思,它讲了一个幼儿园升小学的故事:一所重点小学突然改变了招生政策,于是住在附近的几个家庭,为了能让孩子顺利入学,那真是殚精竭虑。有到校长办公室闹事的,有上香求符的,有给孩子加码让孩子上辅导班的,总之是每个家庭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部剧上周才开播。但是我看到微博上有一个相关话题,叫“幼升小的家长有多拼”。这个讨论话题已经有2.2亿的阅读量。足以说明,幼升小的竞争是很多中国家长感同身受的。
其实,不仅是中国,在美国也有类似的现象。有一本书叫《幼儿园大战》,讲的就是美国的精英家长怎么绞尽脑汁,让孩子能上好的幼儿园。你会发现,无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教育的焦虑都在不断升级:以前家长们只操心孩子能不能上好大学,现在还要操心能不能上好中学、好小学,甚至好幼儿园。
而焦虑加码,苦的还不仅仅是孩子。
最新一期《大西洋月刊》的封面文章,就讲了一个美国教育系统出现的现象:在美国的私立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家长试图干预教学系统的运行,并且干预的方式越来越强势。这给办学者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私立学校的校长们屡次站出来批评家长的行为,警告家长不要越界。这种现象就源于美国精英家长的教育焦虑。
在今天和明天的《邵恒头条》,我会结合《大西洋月刊》的文章和我看到的材料,给你说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今天播出的是上期。
我先来跟你说说,私立学校在美国教育系统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在咱们国内,最好的学校基本上都是公立高中,比如人大附中、北京四中、东北育才。但是在美国,最顶尖的高中当中,反而大批都是私立学校。美国大部分的私立学校都是教会学校,也就是由天主教教会、新教教会等等宗教机构成立的学校。成立最初的目的往往也是教育美国的贵族。
这些私立学校顶尖到什么程度呢?咱们可以看一个指标就是升学率。
从总体数据来看,美国只有不到2%的人在私立学校念书。但是私立学校的毕业生,却在常青藤大学占据了惊人的比例。比如2024年要毕业的耶鲁本科生里,有24%来自于私立学校;在普林斯顿大学,这个比例是25%;在布朗和达特茅斯大学,这个比例是29%。
再看一个个案。《大西洋月刊》这篇文章的作者叫凯瑟琳•佛兰内根,她就曾经在美国加州一所顶尖的私立高中当老师。那所学校叫做哈佛西湖高中(Harvard-Westlake School)。
这所学校平均每年有400个毕业生。在过去5年里,有45个毕业生上了哈佛,35个上了斯坦福,23个上了耶鲁,19个上了普林斯顿。你说这个成才率惊不惊人?
而且,私立学校还不仅是升学率顶尖,他们的教学条件也是一流的。
另一所文章里介绍的纽约私立高中叫道尔顿学院,这所学校堪称曼哈顿最难进的高中之一。校园里的通用设施,像是教学楼、宿舍这些标准设施咱就不说了,这所学校目前正在翻修,在翻修计划中,他们会建教学厨房、屋顶温室、剧场,甚至可能会建一个直升机停机坪。
当然,学费也不菲,在道尔顿学院,每个学生每年的费用是54000美元,换算过来是30多万元人民币。而在其他一些质量比较高的私立学校,学费一般都在4万到5万美元一年。也难怪这些学校被称作贵族学校。
按理说,如果你是一个老师,在这样的学校工作应该是个挺愉快的体验,学生出色,环境顶尖,教师的待遇也不低。据文章的作者介绍,她自己是在上世纪90年代,在私立学校工作的。那时候的确是一个相对愉快的体验。
但今天的私立学校老师,很可能不这样认为,因为学生的家长越来越“难伺候”。
你肯定也知道,几乎在每个学校,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有一些无理取闹的“问题家长”。比如作者自己,在哈佛西湖高中教书的时候就曾经碰到过一个学生,因为她给学生的作业评了A-,学生的家长就来找她理论,强烈要求她把成绩改成A。还有的家长因为对孩子GPA不满意,要求亲自对孩子的成绩进行“审计”。
但是在上世纪90年代,像这样的事情都是个案。而且在90年代,遇到这样的情况,美国私立学校的行政人员往往就会出面解决,让老师的教学不受影响。老师们也觉得,有学校在背后“撑腰”,他们可以保证教学的独立性。
可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了。今天的美国私立学校的学生家长越来越有一种“消费心态”。他们把自己看作是客户,学校则是提供服务的供应商。在这种心态下,家长并不尊重学校的权威,相反,他们会为了让自家的孩子能够获得更好的成绩、更好的体验,而强势干预学校的运营决策,甚至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跟你分享一个例子,发生在咱们前面提到的曼哈顿顶尖私立中学道尔顿。
在疫情期间,道尔顿的校长决定关闭学校,让学生在线上学习。但是道尔顿学校的家长担心线上学习效果不好,于是开始频繁地给校长写邮件,要求学校重新开放。其中有一封邮件是由20个职业是医生的学生家长联名撰写的,在信里他们这样说:“对于学校考虑线上教学这件事,我们感到非常沮丧、不解……据我们了解,其他同类的学校在现阶段可不仅是维持开放,而且还欣欣向荣。”
这封信发出之后,随后又有70个家长联名写了一份动议,再次要求学校重新开放。他们说“我们的孩子现在很伤心,很困惑并且很孤立”,因为“他们身边的其他人都能正常上学,为什么就他们不行?”
那你要知道,为了防范疫情,当时纽约的公立学校基本都已经关闭了,学生们都是在家学习,只有少数私立学校还保持开放。显然,道尔顿的家长们也想维持这种“特权感”。
不过你要知道,这些家长虽然强势,但是他们的做法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大西洋月刊》的文章还分享了另一个家长干预学校运营的案例,这个案例堪称恶性。
这个案例发生在华盛顿一所顶尖私立学校,这所学校叫塞维尔友谊学校(Sidwell Friends)。这所学校有不少名人政客的孩子,美国三届总统尼克松、克林顿、奥巴马的孩子都从这所学校毕业。2019年,这所学校发生了一起丑闻,学校的一些家长采取威胁、匿名告发、监控以及跟踪辅导员等等方式来破坏其他学生的名声,保证自家孩子升学。
正是因为受不了家长的压力,这所学校的3个大学申请辅导员当中,有2个都辞职了。学校的校长不得不亲自发出声明,批评家长的行为太过分、太不得体,并且公开承诺学校对于大学申请的辅导绝对不会有偏见。
那你肯定会好奇了,这样的事件在美国的私立学校中到底有多常见呢?我这里并没有一个数字性的答案,但是美国有两位研究教育和心理的学者叫罗伯特•埃文斯和迈克尔•汤普森,他们拜访了800多所私立学校之后,发现家长给学校施压的情况的确变得越来越普遍。对这个现象他们是这样描述的:
“越来越多的家长,用邮件、短信和电话对老师进行炮火攻击,要求他们把低分改高,要求他们让自己孩子破例进入荣誉课程,或者无端地指控别的孩子霸凌自家孩子。越来越多的家长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威胁学校,说要让孩子退学或者要把学校告上法庭。”
总之,有越来越多的家长,如今的表现就像是有特权的客户,他们认为自己交的学费是在买一种服务,在给自己的孩子买一个有确定性的结果。
这些家长,到底是怎么了?
要知道,能把孩子送进道尔顿、塞维尔友谊学校的美国家长,那可不是没文化的暴发户。他们都是要学历有学历、要社会地位有社会地位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自己就是高质量教育的受益者。这样的美国精英群体,为什么当中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学校的对立面呢?这部分“问题家长”,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拆掉曾经成就了自己的教育体系呢?
具体什么原因,我先卖个关子。明天的《邵恒头条》,我再来跟你探讨引发这个现象的三个深层原因。我是邵恒,我们明天见。